许青舟没有强求什么。
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文市,他只觉得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许河暂时住在许河的老房子里。
后事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需要处理,比如遗产的交割,一些相关手续的办理。
因为许河是在夷北的走的,所以这些手续操作起来,又更加显得繁琐。
处理完遗产后,许青舟简单收整了一下许河的遗物,将一些之前的古籍或捐赠,或转卖,都进行了处理。
而许河的手稿
许青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其焚烧。
他们都是寻常的人。
普普通通的活着,也普普通通的死去。
人死如灯灭。所有生前的功与过,是与非。
也已经没有必要再留给什么后人去评说了。
许河的后事,许青舟前前后后忙了约一个星期。
一切尘埃落定。
当最后一篇手稿随着火焰化成灰土时,许青舟心里徒然生出了一种寥落的苍茫感。
他在这座城市里,有着太多的回忆。或甜、或痛。
曾经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而如今回来了,依然除了回忆之外,一无所有。
他无处可去,也无家可归。
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浮游或一粒尘土。
漂浮着、游荡着。
既找不到来路,也寻不到归处。
许青舟回了一趟自己曾经的家。他在门口转了一圈,老旧的铁门外,已经被被堆满了杂物。门栏上积攒着锈迹,锈迹之上,是厚厚的灰土。
许青舟走到门外坐了下来。
透过糊着白痂的窗户,他看清室内结了蛛网的陈旧家具。
茶几上的遥控机,客厅那台偶尔会坏的电视。
端着锅碗和从房里走出来的妻子,与骑在白色木马玩具上的女儿。
那些景象都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生命里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许青舟笑着叹了口气。
他放弃追寻的年头,漫无目的的走在文市熟悉的街道上。
四周熟悉的景致,在行走的短暂过程里,开始一点点转为陌生。
那种陌生感让许青舟渐渐感到恐惧。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逐渐变得“透明”了似的。
他仿佛已经与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联结。
许青舟大脑一片空白,循着本能坐上了一趟公交车。
这趟车将他载往陆承的公寓楼下。
停车的时候,当许青舟的脚踩到地面的刹那。
整个世界,才好像重新有了实体。
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小区依然显得安宁。偶尔零星进出来往的车辆,无一不高档。许青舟走到门口的时候,在保安亭里打盹的青年精神了一下,揉着揉眼睛看许青舟。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都因为觉得对方眼熟,而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人车分流的高档小区,进出车辆都有牌号的识别。
地面行人这个闸口在一年之中,总是清闲的让人发慌。
许青舟短暂住在这里的时候,下楼买东西时总会经过。他像是整个小区了唯一格格不入的外人,于是便和门口时常趴着抽烟,偶尔下地便能看到瘸了一条腿的男人,彼此点头轻声招呼。
面前的电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许青舟扭头想要离去的步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迈不动了。
面前的高楼仍旧威严气派的耸立。
顶楼二十四层,依然小的如一颗青豆似的,藏在蓝天里。
许青舟站在外面,沉默了很久,还是接受了那仿佛无声的邀请。
星期三的下午两点钟。
陆承应该还在上班。身为一家集团公司的老总,他总是忙碌并且时常出差。
哪怕是在文市的时候,其实许青舟能够见到陆承的日子,也并不算非常多。
他短暂的出现,可是却留下了浓重的印记。
许青舟走到楼内,按下电梯。
24楼的高层,只有陆承一户。
厚重的防盗门,不知道为什么,落了许多灰尘。
许青舟在门口站了一阵,凭着直觉,确认了屋内没人。
既然没人,那他进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许青舟这样想着,伸出手,按上了门锁,发现自己满手冷汗。
电子门“滋”的响了一声,紧接着缓缓打开。许青舟找回了自己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