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豪门人设崩坏的日子_作者:林格啾(34)

2019-11-20 林格啾

    彼时是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候。

    卓青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盯着那扇放纵狂风的窗口,明明被蒙在黑黝黝的阴影中,却仿佛一面镜子,让她在暌违多年后,第一次开始直面这个站在黑暗里的自己。

    病态的,偏执的,倨傲的,狼子野心、苦苦谋求算计的——

    眼前场景一变,她莫名其妙地,竟回忆起当年她嫁进纪家时的张灯结彩,城中人人拜贺,出席婚宴的名流如织,堪称空前盛景。

    而身着中式喜服、一身红嫁衣的她,掩在凤冠底下的脸堆满粲然笑意,不拜父母,只规规矩矩地靠在纪司予身边,给纪老太太敬了三杯茶。

    老太太轻轻握着她的手,满面慈爱的笑容中,眼神比冰还要冷。

    这昔日出身于名门大家、十足十的海派闺秀对她说:“新媳妇,以色侍人啊,色衰而爱驰,但只要能力保美貌,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爱惜脸面的,总能有个妥当齐全的下场,”老太太攥紧她的手,塞过一个红包,“但虚情假意、偷龙转凤,一旦丢了人心,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那时太年轻,能走到嫁入纪家那一步,只觉得万事万物都顺心顺己,即便是听出来了老人的三分警告,也没真真正正往心里去。

    只是接过红包,恭敬地将最后一杯新媳妇茶举过头顶。

    所谓成竹在胸的得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太太便也笑,接过茶轻抿一口,放下,将卓青和纪司予的手齐齐握住,将两人的手叠在一处。

    说的是:“我祝你们白头到老,相敬如宾。”

    时至今日,当年的恣意粉碎已久,这时再回想,卓青已经记不起、更猜不到,那双浑浊衰残的眼睛里究竟看见了怎样的未来。

    却忽而恍然明白,当年看似放过他们一马的老太太,原来已经对她这个粉饰太平的骗子,施以最深的诅咒。

    更可悲的是——

    这个诅咒似乎应验了,在纪司予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以后。

    直至天光乍破,卓青一直缩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床角发呆,原先隐隐约约想过放下架子去找人的念头,悄摸便扬灰般散了。

    后来熬不住,迷迷蒙蒙睡着,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她呆坐在床上醒觉,眼神逡巡一圈,最后落定于桌上那盒凉透了的茶饼、一点没动的牛奶和姜汤。

    脸色几经变化,心绪不得而知。末了,还是决绝地一掀被子一起身,扭头便进了浴室。

    宽阔的洗脸台上,除了她自己那堆占据半面江山的洗漱护肤用品,多出来两件,显然是昨晚纪司予匆匆用过的。

    说来寻常,实则久违。

    卓青:“……”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片刻,弯腰,往脸上泼了好几下水。

    简单的做过清洗,调整好表情,便又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边用美容仪提拉两颊,一边摆弄着自己满满当当的昂贵的护肤品。

    保湿,水乳,眼霜,面膜……林林总总,能摆在最前面最显眼位置的,几乎每一件都是依照她的肤质在法国定制,造价不菲。

    至于旁边一整个橱柜、诸如Lamer、SK-II之类的品牌,则大多难逃买回家大半年也未曾启封过、最后随手赠给家中女佣的命运。

    她不在旁人面前泄露情绪,便只能通过泄愤似的往脸上涂保养品来得以喘息。

    却不想刚摆开架势,隔着虚掩的浴室门,主卧外,便传来隐约几道敲门声。

    “太太,起床了吗?”

    是宋嫂。

    “四少吩咐让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松饼,还有白粥、生煎……”妇人的声音顿了顿,再开腔时,显然有些暧昧,只放轻声音问:“还没起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轻也没轻到哪去,足够楼上楼下听个清楚明白。

    殊不知,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撞在了卓青的枪口上。

    她把美容仪一扔,“砰”一声,险些把大理石的洗手台都砸出个缺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