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非知道薄幸在看,可她没讲话, 好像刚才那个甜腻的称呼并不是发自于她口。
车里的轻音乐好像被谁按停了。
狭小的空前里溢着暧昧的气息, 跟屏息时候偶尔能被分辨出的心跳声。
一路无话。
宋知非内心是翻腾着万千思绪,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薄幸的时候, 薄幸带耳钻, 眼神出挑,声色犬马。
再三年后, 耳钻也有她一份, 宋知非单手控着方向盘, 指尖去摩挲那颗耳钻, 余光里瞥见薄幸眼神滚烫。
有颗闪耀星辰安稳降落在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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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被下意识的勾起,宋知非无端想到小时候, 母亲胡宴跟父亲宋高总是吵架, 年幼的她抱着熊宝宝去谢老家里玩。
她扯着熊宝宝的耳朵,恹恹不乐地问谢老, “先生,你说我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吵架啊,他们不是相爱吗?”
宋知非小时候正赶上国产电视剧百花齐放的时代,无所忌讳、精彩纷呈,《天若有情》里对收养孤女产生爱情,《玉观音》中卧底爱上毒枭……
那时候她还小,并不懂,只是朦朦胧胧的看出电视剧里的人为个“爱”字要死要活,所以下意识的以为相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不应该有争吵。
现在想来当时确实是为难到谢老了。
纵然谢渊阅书无数,博古通今,也始终未能察到情之一字究竟何解,否则也不至于一生未娶。
又更何况是要对着个六七岁的孩子解释明白。
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谢老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给宋知非讲了,那时候北京还能看见明亮的夜星,谢老指着星系给宋知非说了一个有关于“爱”最浪漫的解释。
因为太震撼,所以即便时隔多年,宋知非也依旧对当时的画面历久弥新。
“还记得昨天教你背的诗吗?”谢老忽然考她。
宋知非揪着熊宝宝点头,奶声奶气的背出来,“《夜宿山寺》,唐,李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爱就是摘星。”谢老非常正经的说,“好不容易登上了百尺高楼,伸出手就能够把喜爱的东西揽入怀里,可实在是太喜爱了,所以连说喜爱的音量都不敢太大,害怕惊了天上的神仙,把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又拿走了。”
宋知非似懂非懂的问,“那先生,你的意思就是相爱很难很难,难道要登一百层的高楼对吗?”
谢老揉她的小脑袋,笑着答,“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你爬楼的过程中,你想要的那颗星星会一直发光,在高处为你照亮路途,让你不觉得登高有那么痛苦的。”
电视剧看多了,问题也就接踵而来。
宋知非小时候是个好奇宝宝。
陈岸同母亲曾是青梅竹马,没能打过天降的父亲宋高,但坚持一生未娶,同母亲成为了挚交好友。
童言无忌,宋知非也是问过陈岸的,彼时陈岸片子获奖,有漂亮的女明星倒追,陈岸拒绝的干脆。
她在跟陈岸河边垂钓的时候问,“叔叔,你还喜欢我妈妈吗?”
陈岸但笑不语,却郑重的点了头。
“可我爸爸跟妈妈已经结婚了啊。”在宋知非最初的印象里,结婚就代表了永远永远在一起。
陈岸没什么表情,仅仅是扯动了下鱼竿,确认鱼没咬钩后。
又把竿垂坠下去,平静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安静了许久,陈岸才自言自语,“你还小,你不懂,不过叔叔也希望你一直不要懂。在我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你母亲那种人,剩下的人就算再好,都与我无关了。”
后来宋知非在大多数文学作品里都读到过爱,《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穷尽了爱情所有的可能性,《安娜卡列尼娜》里安娜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撞向货车。
就连看武侠,金庸先生也写爱,“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白马啸西风》]。倘若我问心有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