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看一眼身边熟睡舒窈,回想刚才的梦,莫名的伤感。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找到那件早已忘记的宝物握在手里,心里怔仲不安,他早已忘记了这件宝物,为何梦中君父唤醒他的记忆?难道君父……他不敢想下去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凭此符可以出城了,他心里略觉安慰。
忽然房门被扣响,公子雍急忙披衣出门,初冬的夜晚寒气逼人,雍不禁打个寒噤。楚江焦急道:“公子,宫里出来一队甲士,有几百人之众,像是奔东宫方向去了。”
雍倏地变色:“看仔细了?”
楚江道:“千真万确,行进中竟不发出一点声响,如一队鬼魅般。”
雍急促道:“你快去通知世子,要他赶快出城,不然来不及了。”楚江转身就走,雍道:“回来。”雍略踌躇,紧握的手慢慢松开,手里的双鱼符交在楚江手里道:“你将此符交与世子,让他快逃,要快!”
楚江盯着手里的双鱼符不舍道:“公子,给了世子,我们怎么办?”
公子雍:“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快去!”
楚江转瞬消失在暗夜里,公子雍望着浓浓的夜色心一点一点下沉,眼泪止不住流下。易牙竖刁乘夜出兵东宫,他们定是谋划斩杀世子为无亏夺位,一定是君父不好了。
舒窈开门出来,神色惊慌:“雍郎,发生了什么事?”
雍拭去眼泪才转过身来,他见舒窈神情惶急,怜爱地将舒窈抱回床上道:“没事,你再睡会。”自从回到临淄,他们已身陷困境,舒窈怀着孕,他尽可能不让她担忧。
舒窈轻柔的抚摸着雍的脸颊,忧虑道:“雍郎夜不能寐容颜清减,虽不愿多说,我还能看不出?眼前光景像极我六岁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也好有所准备。”
公子雍默然许久:“舒窈,君父称病连日辍朝不出,齐宫则被兵甲围了个水泄不通,君父病情如何宫内情形如何外界一概不知。我们兄弟欲入宫问安探病的请求一律不准,今夜宫内发出甲士奔东宫而去,说明君位之争开启,那么君父……恐怕凶多吉少了。我们随时面临危险,为今之计唯有出逃他国是我们的出路,但我们却出不去了。毕竟世子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我已将唯一的令符给了世子,只盼世子能顺利出城,借宋襄公之兵登上君位,解除齐国的忧患,便解除了我们的忧虑。”
舒窈握住雍的手安慰:“雍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同面对便是。”
雍将舒窈拥进怀中,轻轻拍一拍:“天快亮了,你再睡会,我去去便会。”
芳意小东服侍雍梳洗完毕,楚江匆匆赶回来报知公子,世子昭乘着黎明前的黑暗,得益于公子雍的令符只带几名贴身随从侍卫,凄凄惶惶地逃出临淄城,望宋国绝尘而去。公子雍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昭能否得国暂且不知,好歹是保住了命。
易牙竖刁兵围东宫,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折腾半夜没有搜到世子情知事泄。虽然他们行动极其机密,世子昭还是得了信,可眼下他们顾不得追究泄密之人,下一步的行动极为关键,易牙竖刁率部回宫,直奔长卫姬俪兰宫。
☆、乱世
更打四鼓,易牙竖刁身披重甲入见长卫姬,长卫姬无亏整夜未眠,坐等他们的消息。
易牙咬牙切齿道:“我等虽然行动隐秘,到底还是走露了消息,我们兵围东宫,却跑脱了昭,诛杀世子的计划失败了。”四人陷入沉思短暂沉默。
竖刁打破沉默提议道:“为今之计,不如我们矫旨先公遗诏,册立公子无亏承继君位,如何?”
长卫姬顿觉眼前一亮,立刻表明心迹:“我乃妇人,我母子二人全仰仗卿家,为卿之计是听,卿可放手博之。”
易牙拍板:“好!既如此,臣便去拟旨,乘其他公子未曾察觉,我们先拥立公子面南而坐,夺了这齐侯之位,稳住了局势,再为先公发丧不迟,公子您觉得呢?。”
无亏坐在长卫姬身侧,他的脸正好在暗影里看不真切。他没有片刻迟疑,果断到:“卿的决断,甚合我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成者王侯败者寇,无亏哪还顾得父子人伦,何况君父的天下亦是兄弟相争的险胜。君父得位并未放过他的兄长,为免除后患假借鲁侯之手杀了兄长公子纠。普天之下哪有随随便便的成功。身为齐侯长子,他绝不甘心向昭俯首称臣,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齐侯之位,值得他拿命一搏纵死不悔。他住在母亲俪兰宫,坐等亲父死讯的七日,他的心已淬了毒,不然怎么可能做到。可他到底是桓公亲子,躲在暗影里羞愧地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