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想了一想,也劝他道:“沈兄,你能文会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难道你这样单打独斗,就能够改变如今的世道吗?你空读了满腹诗书,却没有好好衡量利弊呀!以你的文采,哪怕是回去讲学乡里,也能改善一乡的风气,若是你能将你的剑术教给那些强壮的乡亲,他们就能更好地保护家人,而若是你想有更大的作为,不如好好准备来年的秋闱,到时候榜上有名,即使做一个县令,又何尝不能造福一方?男儿立志当存高远,你是浙江人,应该知道余姚的阳明先生吧?阳明先生平定江西、擒获叛王,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和他相比,荆轲、专诸这样逞一时之勇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效仿的呢?”
沈炼听了,愣在当地,半天才把那断剑从腰间解了,丢在地上,对着林蓁拜了三拜,道:“这位贤弟,你一番话说的我醍醐灌顶,我……我先前不过是图一时的痛快,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这么鲁莽了。”
陆炳见他心意回转,也松了口气,道:“不过,双屿岛的事,还有你说的范陶公,段朝用……我们不能不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系。沈兄,你先休息吧,明日会有人按时来送吃的给你,这几天就委屈你在这里住着了。”
沈炼连声道谢,将两人往门外送去,林蓁刚一转身,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把自己的来意忘了,他对陆炳道:“陆大哥,你等我一等,我有话要对沈兄说!” 陆炳点点头, 等在一旁, 林蓁拉着沈炼, 道:“沈兄,我险些误了事,这次是严小姐让我来的……”
他把严咸宵托付他的事对沈炼说了一遍,最后道:“总而言之,严小姐确实对你情有独钟, 怎奈她……她父亲对她的婚事另有安排,依我看, 你若是也对她有意,何不赶紧找个媒人去提亲呢?”
沈炼一听,叹息道:“我确实和严小姐情投意合, 可是林贤弟,你不知道吗?她那个弟弟年纪虽小,却奸恶非常,一路上我眼看他做了不少坏事, 这样的人,将来我若是做了官,绝不会放过他, 我就算不做官,也没法和他共处一室, 而且, 她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 我二人门不当户不对, 他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我看你还是转告严小姐,让她另觅良人吧!”
林蓁着急起来:“沈兄,你是娶严小姐,又不是娶她弟弟,严小姐温婉贤淑,和她弟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难道你因为她弟弟不是好人,就不顾你对严小姐的情意,还有严小姐的一片芳心了?!至于严小姐家人的意见,严大人本来也是寒门出身,以你的文才,何愁不能中一个进士,到时候你们之间的门第之差不也就解决了吗?”
陆炳听到了他们的谈论,也开口道:“阿蓁,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让沈兄考虑几天,到时候我们再听听他的决定,如何?”
林蓁见沈炼也一脸难色,知道他可能确实需要时间思考,于是便道:“好吧,那我们就过几天再来拜访吧。”
这回一出门,陆炳便对林蓁道:“阿蓁,抱歉,事情机密,因此一开始我没告诉你我是去寻访他的……”
林蓁也道:“我是受了严小姐所托,这是她闺阁中事,所以我也不好开口。”
陆炳回想着沈炼方才的话,问林蓁道:“他方才说这严小姐的弟弟作恶多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严小姐的弟弟和郭守干、段朝用有什么关联吗?”
林蓁心想,也是时候给陆炳提个醒了,于是答道:“没错,不妨告诉陆兄,这严小姐就是国子监祭酒严嵩严大人的次女,而他的弟弟名叫严世蕃,字德球,他虽然今年才十三岁,但是沈兄你可绝对不要小瞧他……”
为了让严世蕃在陆炳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林蓁添油加醋的把在宁波发生的事情对陆炳说了一遍,陆炳听后也脸色一变,道:“这孩子竟然如此奸猾,他……他真的只有十三?”
林蓁道:“哎呀,世上稀奇事多了,谁知道他……”
林蓁刚说到一半,忽然间停住了脚步,喃喃道:“严世蕃、严世蕃……范……范陶公,陆大哥,你说严世蕃会不会就是那个范陶公?!”
陆炳也沉吟了起来,道:“我原以为此人是取借吴越争霸时名臣范蠡的典故,范蠡辞官从商,化名陶朱公,所以此人以范陶公自居。不过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