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读人家_作者:风暄和(257)

2019-12-02 风暄和

    林蓁心中波涛翻滚, 当在系统里严嵩告诉他林先浩告了御状之后, 他就料到,朱厚熜的人很有可能会在沈炼和陈一松之前赶到,林学或许走不成了。但是, 他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暂时避开, 而现在看来, 他的愿望已经落空了。

    如今陆炳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这让林蓁的心情更加纠结。如果陆炳放走了林学, 那么陆炳如何交差?陆炳也有父母妻儿,万一朱厚熜震怒,他们岂不是也要遭殃?可若是陆炳将林学带来,自己的哥哥也就性命不保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个两全的办法呢?

    而且,林蓁此时方才意识到,比起林学真正的身份,朱厚熜更生气的是他的隐瞒。如果陆炳帮着他一起隐瞒,那么朱厚熜绝对会更加怒不可遏。但这件事和别的事情不同,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想来他们也找不出特别确凿的证据证明林学是宁王的孩子,他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承认了,林学就必须得死!

    朱厚熜这时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了,他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一张张翻看起林学画的画来。一边看还一边说道:“林蓁,这些都是你哥哥画的么?你也过来一起瞧瞧。”

    林蓁不知道朱厚熜打的什么主意,只能爬起来走到跟前,眼看朱厚熜的手指在那一页页散碎的画卷上翻过,故乡的花鸟草木,流淌的溪水,玩耍的孩童,一幕幕就在眼前,还有他们家遥遥看去那古朴庄重的宅子,林蓁心头一酸,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冲着凝在脸上的墨汁,一眼看去更加惨不忍睹了。

    朱厚熜开口问道:“这些画,都是山水景物么?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那些锦衣卫闻言,知道朱厚熜是想寻找一些所谓的“证据”,但他们对望一眼,都摇头道:“我们都细细看过,并未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林先浩跪在一旁,扯着嗓子喊道:“怎么没有,皇上,您看着林学,他还题反诗呐,你们两个,怎么不敢把那张画拿出来给皇上瞧呢?”

    那两人狠狠瞪了林先浩一眼,朱厚熜却抬起脚在其中一个箱子上一踢,将那箱子踢翻,里面的画撒了一地,只听他对那两人冷声喝道:“怎么?你们也要和陆炳一起瞒着朕吗?他说的是哪一幅画,你们马上给我找出来!”

    原来那两人虽然先前与陆炳并不相识,但陆炳一路上 早已把他两人说动,他告诉他们,林蓁与皇上相交极厚,皇上如今不过一时气愤,受了小人挑拨,实际上绝对不会治林蓁的罪,若是他们与林蓁为难,将来林蓁恢复了官职,朱厚熜也不再计较这件事了,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两人左思右想,别说林蓁和朱厚熜的关系,就凭陆炳和朱厚熜这从小长大的情分,他们也得罪陆炳不起,更何况一路上瞧着陆炳气度昂然,再瞧林先浩这贼眉鼠眼的模样,他们心中都讨厌林先浩,而对陆炳确是敬重万分。

    到了山都乡,几人四下认真询问,发现林蓁在家乡的口碑非常好,众人回忆,林学确实是程氏嫁给林毅斋之后才生下来的,至于是过了多久生下来的,二十多年过去,谁还记得清啊!倒是林蓁的邻居林阿伯信誓旦旦向他们保证,林学绝对是一年之后才出生的,况且这和鱼鳞册上登记的相符,他们也就带着帮林蓁洗刷冤屈的决心回到了京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朱厚熜暗地里又命人寻找了一番当时宁王叛乱之后,府里被抓起来的太监侍女,这些人有的被罚做苦力,有的则终身□□,几经询问,确实有两人回忆宁王二十年前确实奸.污了一名使女,而这名女子在王妃的保护下离开了王府,从此她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有一人道:“后来过了些年月,有个醉酒的汉子来到我们府前叫喊,说他妹子生了王爷的儿子,这个人被侍卫打了一顿赶走了,但后来王妃却秘密又把他找了回来,还给了他些银子,而且又派人出府寻访,这大概是正德十一年的事情。”

    朱厚熜回想着这些事,眉宇间的阴云正在不断聚集。林先浩在那一堆纸中扒拉了半天,找出一副轴卷打开,只见那画的是一幅山水,上面赫然写着:“立锥莫笑无余地,万里江山笔下生。”林先浩两眼发亮,蹭蹭挪到朱厚熜跟前,对他说道:“皇上,皇上啊,您说他一个穷画画的,还惦记着万里江山,这若不是反贼的后人,还能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