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一回到国子监,就和翁万达、陈一松聊起了第一天观政的种种收获。林蓁感觉自己身上发生了不少大事,但转念一想翁万达和陈一松应该也没法理解自己“我今天遇见了大奸臣严嵩和他那更奸的儿子严世藩”这样的心情,倒是严世藩说的那一番话,值得他拿出来和另外两人好好一起再琢磨琢磨。
翁万达先开口道:“唉!这南京的兵部,完全已经破旧不堪了,武器库里竟是一堆破铜烂铁,当值的兵士整整一天都没出现过!你说这若真的打起仗来,咱们拿什么来御敌呀?!”
陈一松一直在旁沉默不语,林蓁问他,他才说道:“我今天在刑部,遇见了两位主事,他们都对如今朝堂上的礼仪之争十分关注,而其中一位正是因为去年七月上书支持皇上,被杨首辅贬黜到了南京刑部来做了一名主事。”
林蓁一听,马上激动起来,问道:“他是不是姓张?”
陈一松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看见他和另一位姓桂的主事关起门来,在暗地里谈论,我偶尔听到几句,觉得他们说得颇有道理,只是我负责整理卷宗,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所以也没机会多说说话,况且我看刑部其他人,似乎对他们两个都有些疏远……”
三人叹息了几句,林蓁正想开始讲今天碰见那个孩子的事,翁万达忽然又神神秘秘的道:“对了阿蓁,你不是一直对什么‘航海’感兴趣吗?我一直听说先前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卷宗还有航海图就藏在南京兵部的职方司内,只不过后来有人怕先皇要走这些卷宗,再次劳民伤财打造船只出海,于是就把这些卷宗都藏匿起来了。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至于藏在了哪儿,我这阵子在兵部正好可以打听打听。” 这是个意外的惊喜, 林蓁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他拉着翁万达问道:“真有此事?”
翁万达还没说什么, 陈一松却道:“这是很有可能的,如仁夫所说, 这些东西一直以来不受重视,迁都的时候应该没被带走,理应还留在南京兵部。我听说前朝兵部尚书刘大夏把这些卷宗烧毁了,不过那也只是民间的谣传。到底真相如何, 我们可以自己去好好查证一下。”
林蓁之所以激动, 是因为阳明先生曾经告诉过他,明朝也有一个自己的“大航海时代”, 就是发生在永乐年间的“郑和下西洋”, 郑和的船队的数量、规模,以及航海技术,其实都远远超过了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的西班牙葡萄牙之流,若是真的能找到那些资料, 将来国内平定,国库充实了之后,就可以开始尝试去海外寻找让明朝扩大疆土, 积累资本的新的机会!
眼看林蓁两眼放光,翁万达和陈一松也很高兴, 总而言之, 他们都没有想到, 看似早已衰败, 无人问津的南京六部和翰林院中, 竟然隐藏了这么多重要的人和物,新的力量在这座旧都中一点点的酝酿,很快就要改变本来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局。
一阵激动劲儿过去之后,林蓁再次把眼前事情的顺序排列了一番,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首先,他们一定要尽快结识刑部姓张和姓桂的两位主事。其次,四月底,他们要及时赶去宁波,阻止倭人作乱!最后,等他们从宁波回来,他们就得开始好好留意那航海图的下落了。
在刑部实习了十几天之后,陈一松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和那位姓张的聊了起来。原来那人名璁,字秉用,他已经年近五十,去年才考中进士,原本在礼部观政,却因为去年七月上了一封奏疏支持朱厚熜,而被杨廷和等人盖了顶“奸邪”的帽子,直接贬黜到了南京,做了南京刑部的一名主事。
面对陈一松这么一个谦和有礼的晚辈,张璁本来心中就颇有好感,当陈一松告诉他,自己还有几个朋友,都是阳明先生的心学门人,对他去年仗义上书的行为十分敬佩,想和他还有那位姓桂的主事见上一面的时候,张璁想了一想,看着陈一松诚恳的模样,他觉得陈一松不像是杨廷和等人派来试探他的,于是,他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们盛情相邀,那我就去见见你的那几位同窗。”
无巧不成书,这天林蓁和陈一松实习结束,一起去兵部找翁万达,顺便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找航海图。结果就正好在兵部碰到了阳明先生所说的他的那位同样支持“议礼派”的弟子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