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是我的第二个母亲,我带你来见她,是因为从前没有对你提起。”他说,“这是主要目的。”
晏西槐注视着他的双眼,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我很爱你。”
他重复了一遍。
“我渴望你能够敢于多相信我一些,”晏西槐说,“没有什么比它更直接了。”
陈荣秋的唇角轻微颤抖。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只可能是晏西槐。
他并非是会将烦恼、苦闷、难过藏在心里的类型,只要对象是晏西槐,陈荣秋不会更愿意剖开自己的心,但前提是,这些烦恼、苦闷、难过与晏西槐毫无关联。
他还在N城读书时,日常产生的负面情绪,因为他毫无负担地让另一个人与他共同承受,压力会相对应地减少一半;但如果这样的负面情绪因为晏西槐而来,他只会在自己的消化中,承受加倍的侵蚀。
因为他不敢确定晏西槐是否会因为客观现实的理智考量再度将感情舍弃。
他坚持让陈荣秋回去,是因为陈荣秋需要承担的责任比他们的感情重要,而面对将晏西槐完完整整从死亡线上抢回来并且失去生命的长辈,陈荣秋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自己退后了一步。
他因为再次意识到自己在晏西槐心中的顺位产生一些情绪上的波动。
而晏西槐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陈荣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笑了一下,说:“当初你教给我的,我照做了,但你看上去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满意。”
多年之前,晏西槐曾经在劝他离开的时候,曾经评价陈荣秋的感情观过于理想化。
陈荣秋爱一个人,就会让他在自己这里拥有独一无二的优先权,谁都不能越过。
但现实中怎么可能事事如愿。
他希望陈荣秋对待感情能够理智一些。
多年以后,晏西槐说:“对不起。”
“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陈荣秋看着他,肩膀放松下来,片刻轻轻舒了一口气。
晏西槐嘴角露出一抹笑纹,他说:“保罗告诉我,与其思考如何组织语言让对方具备更多的安全感,不如每天给他一个吻。虽然他大概率是在跑火车,但看在有几分道理的份上,我决定照做。”
陈荣秋没忍住笑了。
保罗是Y大心理学教授,法国人,与晏西槐关系很好。
陈荣秋说:“他竟然有及时回复你的时候。”
晏西槐顿了下,无奈道:“不,这次的回复间隔了四天。”
陈荣秋闻言更是满眼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保罗的事,还是在笑晏西槐刚才那句话,但肉眼可见的是,刚才萦绕在他身周若有若无的阴霾在此刻已经被尽数扫开,晏西槐注视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所以,给我一些时间,”晏西槐的目光很温柔,“试着多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而陈荣秋迎着这样的目光,轻轻笑了。
他说:“好。”
晚饭是和吴过一起吃的。
对方抽空一下午陪他们过来扫墓,虽然本人并不在意,但晏西槐不可能没有表示。
他定的地方,一间私房菜馆,三人进门的时候在走廊里遇见了陈荣秋一个朋友,陈荣秋才知道这地方的老板正是他朋友的另一个朋友,只不过两人各自身边都有人,也就适当地寒暄了几句就离开。
席间气氛很不错,三人都不喝酒,但陈荣秋和吴过都不是话少的人,反而因为各自的身份地位很健谈,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一顿饭下来,倒让吴过对陈荣秋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临要离开时,刚才遇见的朋友过来请陈荣秋,他想了想,与晏西槐和吴过说了一声,自己过去打个招呼。
有人过来上了茶,留在包厢里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吴过才问道:“你回来是为了他?”
吴过,还有其他一些在国内,平日里与晏西槐也有一些联系,关系可以算得上近的人,在得到消息之后,都想不明白晏西槐为什么会突然回国任职。
他离开二十多年,不算开会回来的频率甚至达不到一年一次,P大政策开出的条件对于在Y大待了十多年的晏西槐来说并不具有太大的吸引力,因此他选择回国,一定是有特殊的理由。
吴过在看到与晏西槐一起出现的陈荣秋时,几乎是在瞬间就确定了,这就是那个理由。
晏西槐看他一眼,片刻道:“他情况特殊,有些话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