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好?我现在这样在医院躺着,这叫为我好?他就是自私自利,舍不得他那点自尊心。”
童哲不经意间看到刘祯有些发红的眼眶,一句“你也是自私自利”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粥快凉了,先吃,吃完再说。”
刘祯正准备把粥端到童哲手边,童哲抢先把保温盒提了过来。
“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刘祯眼神有些躲闪,几次欲言又止。
“他就是不负责任,以为全天下都围着他转。”童哲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嘴里还嘟囔着。“他就这么走了?”
“他去找过夏冉江。”
童哲手里攥住的勺子突然静止。
“你爸前几天去学校找过夏冉江。我让他别去,他还是去了。”
“然后呢?”
“他回来后脸色有点不好看,什么都没说。”
“操。”
“你怎么不拦着他?”
“我说过了不要去,毕竟这是孩子们自己需要面对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大人不能掺和。可是他最后还是趁我不注意就去了学校。”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占领童哲的大脑。
“护士长,谭医生找您,让您过去一下。”
“我就来。”刘祯抹了抹眼角,朝门外挥挥手。“你休息休息,我待会儿再来。”
刘祯刚关上门,童哲马上拨通了何啸宇的电话。
“我问你,夏冉江呢?”
“啊?夏冉江啊……”
何啸宇正做着春梦,一阵急促的铃声吓得他一激灵。
“夏冉江在哪?”
“夏冉江在哪……”
何啸宇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老子问你呢。”
“夏冉江啊……去上自习了吧。”
何啸宇脑子里飞快得想着托词,只觉得不管什么托词在火力十足的童哲面前都不堪一击。
“上你妹的自习,这两天都没接我电话,你老实交代,不然老子要你好看,你个矮冬瓜。”
“哎,不要骂人啊。”
“老子就骂你了怎么样?快点说,夏冉江去哪了?”
“他不让我说。”
“妈了个逼的,我再给问你最后一遍,夏冉江去哪了?”
“他……”
“妈的非得逼我,老子这就去学校……”
“哎哎哎,别别别,我说我说……”
“说!”
“他回家了。”
“回家了?”
“回了云南。”
“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地址发给我,短信。”
“嘟嘟嘟……”
童哲挂了电话,何啸宇只觉得心脏快要跳了出来,还好及时阻止了一场“杀戮”。
“童哲,你爷爷来了。”
刘祯刚推开门,看到空空的病床和洒落一地的粥,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
此时,童哲早已坐上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童哲,你去哪了?”刘祯突然打电话过来。
“妈,对不起,我要去把夏冉江找回来。您别担心了,我知道自己在干嘛。”说完,童哲挂断电话。
“夏冉江,无论你在天涯还是海角,无论艰难险阻还是跋山涉水,这次我就算爬到你面前也要把你找回来。”
童哲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信念,不时搓着双手。
进入机舱,童哲本能地开始紧张。双腿并拢,将安全带勒死,后背紧紧地贴着座椅,不停地深呼吸。
飞机腾空,在云层中颠簸。童哲只觉得有些失重,大脑有些发晕,眼睛紧闭,双手杵在大腿上,手指几乎要扣进肉里。
“哎哎哎,干嘛呢?认错大腿了吧?坐个飞机怕成这样?”
童哲睁开眼,邻座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框着大金链的壮汉正皱着眉头盯着他,又往下看了看。
童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正死死抓住壮汉的大腿,赶紧抬起手挪到自己大腿上,壮汉的运动裤上显出一个深深的爪印。
又是一轮颠簸,童哲感觉自己吃的粥都快吐出来了。
每次坐飞机,对于恐高晕机的童哲来说无异于一次新的身心折磨。即便如此,童哲还是义无反顾,因为他知道航程的另一端是自己最想见的人。只要能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再怎么奔波劳累都不值一提。这一路上,童哲脑子里始终回放着跟夏冉江初次见面的场景,试图转移晕机造成的不适。就像梧桐叶随风起舞,密密麻麻的枝叶间透下来的点点光影,这些最平常不过的景象却成了此刻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