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抽烟是个好习惯,我这染上烟瘾想戒都戒不掉。有些事情啊,还是不开始的好。”
老杨伸直腿,搭在身边一处凸起的碎石堆上。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突然,一阵发动机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老杨刚才一脸惬意的表情僵住了,睁开眼,收回腿,嘴里的烟头吐掉,站了起来,小步往路边跑。
一辆灰蓝色小型货车缓缓停在老杨面前。车窗摇下来,里面探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脑袋,清瘦的面容,眼眶深深凹陷,眼神透出精明干练。
“老杨,东西卖了。喏,钱给你,不过我要多收点中介费啊。”
“你小子让你帮忙卖个野货还跟我这讨价还价的。”
老杨笑眯眯地接过钱,一张一张地数着。
“哎,还有个事情要你帮帮忙,这个小兄弟外地来的,要去找个人,你看看能不能带带他。”
说完,老杨朝童哲使了个眼色,童哲一愣,赶紧凑了过来。
“这是地址,您看看,知道这个地方吗?”
童哲赶紧从兜里掏出已经揉成小球的纸条,抬手送了上去。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地方很远啊,不太顺路……”
司机接过童哲的纸条,面有难色。
“你就带带他,就当做做好事。下次再过来,送你一只野味。”
老杨说着,用手比划出一只看不出形状的动物。
“行嘞,上车!”
童哲突然有种绝路逢生的感觉,满脸愁云一消而散。打开车门,抓住把手,脚踩死踏板,蹬了上去。
“老杨,谢谢啊。”童哲摇下车窗。
“过两天你再给我打个电话,你放心,手机肯定没丢,找到了你再回来取。放心走吧!”老杨挥挥手,一直目送货车离开。
童哲长长舒了口气。想着不到一会儿就有可能找到夏冉江,心里也开阔了许多。
“兄弟,你去石河干嘛?你是外地人吧?”
司机侧过头,发现童哲一直扭头望着窗外发呆,用蹩脚的普通话试着跟童哲聊天。
“去找个人。”
童哲坐直,突然发现没系安全带,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我从南京来的。”
“南京啊。”司机似乎有了兴头。
“你知道啊。老杨都不知道。”
“他啊。”司机嘴角上扬,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就在南京工地上干活,当时还出了事故,三个人死了两个,就他命大。不过自从回来后,这人脑子就开始有点不好使,一直打光棍,又干起守林子的操守。不过这人就是心善,不光对人好,对林子里的阿猫阿狗都好。”
“那说明他脑子挺好使的啊。”童哲皱皱眉。
“哎,说到南京,我们这儿好像很多人祖上都是你们那个地方的。”
“嗯?”
这句话一瞬间挑动了童哲的神经:童哲依稀记得夏冉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不确定是什么场合。难道地方找到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村子。听说以前几十年前是南京的部队过来的。打完仗就没回去,一直留在这里。叫什么军来着……”
“远征军?”
“对对对,是远征军,是远征军。当时就是从我们这儿出去,跟缅甸那边打了一仗。这附近还有好多墓地,埋的就是当年那些兵。”司机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边回忆一边说。
“哎哎哎,你看前面那个山脚,那边就是一处坟地,很多都是当年的远征军。”
车刚转过一个弯道,司机定睛一看,赶紧指着前面远处。
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童哲看到远处青绿色山脚下似乎开辟出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空地。在阳光下,空地泛着白光,里面依稀可见几块的黑色、青色墓碑。墓碑虽然散落其间,但是无一例外全部朝着东北方。童哲突然明白用意——此地的东北方不正是南京吗!?
“口香糖要不?”
司机从左手边盒子里抓出一把,摊在童哲面前。童哲歪着脑袋半天没反应。
司机有点疑惑地看看童哲,又看看手里的东西,马上收了回来——三两个袋装口香糖之间赫然躺着一片拆了包装的避孕套,小半截露在外面。
“不好意思哈。”司机尴尬地挠挠头。“外出必备,外出必备。”
“没事没事,都年轻人,理解,理解。”
童哲一边点头一边笑笑,看着司机欢脱地嚼着口香糖,顿时觉得有点恶心。
“你这拉的是什么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