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去讲课挣的钱。之前自从那次拿了奖,很多培训机构都来找到我去讲课。”说着,夏冉江转头望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相框。
“哦,是这样。”
易霁虹也发现了夏冉江的目光,慢慢站起来,捧起相框看了看。
“您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乐庆祥你知道的吧?当时我在美国读法律,但是当时因为打工,错过了申请,是乐庆祥帮了我,我才得以入学。你比赛之后,乐庆祥偶然提到你,这才知道你是我儿子。”
“啊?”夏冉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说你救了他儿子,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还嘱咐我,一定要给他个机会让他带着儿子向你致谢。等他下次回国了再带你见见他,挺实诚的一个人,他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上次太匆忙,时机也不太合适。”
“就是刚好碰上而已。看见有人溺水,但凡碰到这种事情都会去救的吧。”
易霁虹不语,只是赞许地笑笑。这段再平常不过的对话,让易霁虹突然又想到夏冉江的父亲。眼前的夏冉江不仅眉眼间像极了夏承禄,已不再有敌意的一言一语更是夏承禄的翻版。此前的夏冉江是陌生的,血缘里的丝丝连连仿佛只是案牍上的法律文本,一切都只是象征意义的亲情。而现在的夏冉江才是熟悉的,如同卸下了刻满年轮的盔甲,不再负重前行。
这时,三声浅浅的敲门声后,门推开,易霁虹循声望去,脸上先是疑惑,突然站起身,赶紧迎了过去。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老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这不是你的盛情邀请嘛,所以我就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这几天也闲着没事,就赶紧回来了。哦,夏冉江。”
“乐教授。”
“没有打扰你们母子叙旧吧?”乐庆祥转过身,把身后紧跟着的人让到身前。“Peter,还记得夏冉江哥哥吗?他可是救过你的。”
夏冉江眼光扫了过去。Peter似乎有些窘迫,手掌松松地握在一起,大拇指互相摩擦。棕褐色的头发罩着半个脑袋,刚好没过眉梢。面容虽清瘦,可是粉扑扑的脸颊还是能看到微微鼓出的婴儿肥,懒懒地坠在嘴角,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细长的脖子藏在立起的大衣领间,只看见凸出的喉结随着不断的吞咽动作起伏。
“谢谢你,夏冉江。”
Peter还是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心不在焉地嘟囔着,时不时用余光看看大家的反应。
“这时差都没倒过来吧,Peter估计是累着了。”易霁虹看到乐庆祥的脸色有些难看,赶忙打圆场。“小冉,你带着Peter下去转转吧,我还有事要跟乐教授聊。”
夏冉江跟Peter一起下了楼。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马路边走着,沉默不语,直到Peter低着头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倒,又被夏冉江拉了回来,Peter才惊魂未定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夏冉江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面露不悦。
“你是混血?”
夏冉江明知这样问有些突然,可是不知为何还是脱口而出。
“看不出来么?”
Peter微微翘起下巴,故作惊讶,深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凑近夏冉江。
“看得出来,混得不错。”
夏冉江突然觉得眼前的Peter已经完全跳脱出刚才的乖巧模样,倒像是。Peter凑近时,夏冉江鼻息里扑过来一股淡淡的沉香木香水味。
“切,没劲。”
Peter吸了吸鼻子,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这时,夏冉江才发现Peter足足比自己高半个头,只是Peter一直都弓着背,表现出吊儿郎当的痞子样。
“上海有什么好玩的?”
“我也不知道。”夏冉江依旧往前走着。“你没来过?”
“来过,但是没人陪我玩。”Peter小步快跑跟了上来。“我渴了。”
夏冉江撇撇嘴,左右环顾了一下,径直走进旁边的支路。
“老板,两杯热巧。”
“我要草莓奶昔。”Peter探着脑袋审视着菜单上的条目。
“那一个热巧,一个草莓奶昔。”
点完后,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相对而坐。Peter嘴里咬着吸管,使劲地唆着。
“你还在上学么?”
就在Peter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夏冉江也差点问了同样的问题。
“嗯。”
“你学什么啊?”
“英语。”
“你觉得我们这样坐着,是不是像相亲?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