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这个,他凌厉张扬的风格突变为感慨万千,衬得俞念脸色更为苍白。
“去年我遇见了跟他契合度高的腺体。当时我就想,这辈子就这么最后一次机会了,所以动了手术。后来留下不少后遗症,信息素水平也很不稳定。有一天我的新腺体突然醒了,就连抑制剂也跟着失效,差一点在公司撑不下去。还是师兄及时赶到给了我临时标记,这才救了我一命。”
角落的卡座静悄悄的,只有温子玉在安静讲述他的甜蜜回忆。
末了还添上一句:“我特别感激他。”
而他的对面,俞念却早已垂下眼望着指尖,大白天做着噩梦。
临时标记。
意味着Alpha当时完好的右手曾撩开过其他人的衣领,温热的嘴唇碰过其他人的颈项,牙齿狠狠贯穿过其他人脆弱的腺体,肆意掠夺甘甜如蜜的Omega信息素。
然后呢,是不是还动过情 欲,想要更进一步,想占有除了信息素以外的东西?
一定有。
俞念惨然地想,一定有。这是Alpha这种动物的本能,谁也逃避不了。
抬起眸,他嘴唇无力地动了动,将最想问的一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你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这样的问题,还是留在噩梦里吧。
温子玉不知是沉浸在甜蜜中没有察觉他的痛苦,还是并不在乎他的痛苦,兀自朝他温和而收敛地微笑。
“俞念,知道你成功换腺,我真的由衷地替你开心。你解脱了,师兄也解脱了,也算是两全其美。”
手指一顿,将吸管捏得死紧,补了一句:“你又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了。”
俞念心酸到了极致,竟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生活?”
“我怎么不知道?”温子玉顿了许久,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一句话,“你向往的生活是轻松自在,无拘无束,这些话你跟我说过不止一遍。当时我听完,真的羡慕极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把自己的人生和你换。”
最后这句话发自肺腑,即便前九十九句都是假的,它也是真的。
俞念宛如被人戳了一刀,心脏上裸露着巨大的窟窿,鲜血汩汩流出。
明明是大夏天,他也冷得快要发抖。
茫然无措间他忽然想起,失去沐沐的前一夜,在医院窄小的病床上,属于Alpha与Beta的,最后的温存时光。
“喜不喜欢我这颗腺体。”
“……”
“怎么不说话?”
“我怕你生气。”
“今晚我不生气。”
“那好吧,我喜欢。”
“有多喜欢?”
“我都因为它得了依赖症,难道还不够证明有多喜欢吗?”
回忆到这一句,俞念几近伤心欲绝,温柔姣好的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
因为在那下一刻,肖默存给了他一个滚烫炙热的吻,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唇齿交缠。
“它也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
“不是为了哄沐沐高兴吧。”
“不是。”
“太好了……它这一辈子只能标记我的腺体。”
而Alpha给他的许诺是:“我答应你。”
郑重其事,言之凿凿。
谁知一切都是假的,他的Alpha早已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标记过别人。
甜腻的果香,闪烁其词。
真不知是他太迟钝还是他太信任朋友,这样多的蛛丝马迹他竟一点也没能察觉。
“俞念。”
搁在杯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我说了这么多,希望你不要怪我。无论今后我跟师兄走到哪一步,我们都还是好朋友,对吗?”
修长又冰凉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摇了摇。
俞念手猛得一抖,想收回却最终没有。只咬着牙关不作声,不肯抬头看他。
温子玉紧拧起眉,静静握了许久后慢慢放开他的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支笔来。
“你看。”
他将笔轻轻搁到了俞念面前。
“你当年送我的笔,这么多年我一直留着,换了几十支芯,字全磨掉了还是舍不得扔。”
他言辞恳切:“俞念,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也希望……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不由已。”
俞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笔,心中不禁迷惘。
他送温子玉的笔很珍贵,那他送肖默存的呢?
—
夕阳西斜,金晖染地,两人离开了咖啡厅。
俞念没有再回去拿检查结果,恍恍惚惚地打了辆车,路过金地大楼时忽而想起他还要去拿馒头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