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禧_作者:魏丛良(48)

2019-12-16 魏丛良

焉许知唤着他的名字,重复了几次后,梁立野“唔”了一声,挣扎着掀开眼皮,迷糊地看着焉许知。

“许知,你……醒了吗?”

“梁立野,我想去厕所。”

梁立野打了个激灵,瞬间转醒。

坐他们边上的那对AO刚也是从厕所回来,梁立野问了一句,alpha指着门口说:“你们往外左拐到底就到了。”

梁立野把焉许知带到了厕所,吊瓶里面的水还剩一些,他把瓶子放在了里面的挂钩上,人退到了外面,站在门口问:“许知,要我扶吗?”

焉许知在里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戏谑,反问道:“扶哪里?”

梁立野支吾一声,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自己先害羞了起来。

等他能够正常思考呼吸后,焉许知已经好了。梁立野立刻去把吊瓶拿下来,焉许知洗了手,梁立野站在边上看着镜子里的焉许知。镜子前的白灯投射微光,像是粉状的钻石晶体洒在焉许知的脸上。

梁立野如同被蛊惑,在焉许知转身时,侧头吻住了他。

挂完点滴时快要傍晚,从医院出来,天看着似乎要下雨,天灰蒙蒙的。

他们今晚不打算住在这边了,梁立野开车,焉许知挂了水吃了药后,热度已经降下去,就走路的时候还有些头重脚轻。梁立野牵着他,像是小鸭子跟在鸭子妈妈后面,摇摇摆摆。

车子行驶上高速的时候,雨滴往下落,雨刷来回。焉许知从吃了药的昏沉劲里醒来,睁开眼看到外面磅礴大雨,又侧头望着正在开车的梁立野。

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要凿穿玻璃刺破耳膜,他们的车穿过雨幕,世界都被雨水包围。可不知为何,只要是……只要是梁立野在身边,他就不觉得害怕了。

彷徨孤独如同野火一样的心,在找到了那个坚不可摧的灯笼后,是否也终于不用再害怕被浇灭。

“许知,你的手机响了。”

梁立野神情专注着前方,焉许知“嗯”了一声,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后背陷在椅子里,他捡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扫开屏幕看了眼,他说:“是任凯打来的。”

梁立野眉头立刻皱起,“他打开做什么?”

“可能是问我近况吧,我请了很多天假,没和他说。”

“你请假当然不用和他说。”

焉许知叹了口气,“都是同事。”在接听前,他特意看向梁立野说道:“待会你别出声。”

“凭什么啊。”梁立野委屈着嗷嗷叫唤。

“梁立野……安静。”

“好的。”

这一招屡试不爽,车内瞬间安静,只剩下敲打在车顶和玻璃上的轰隆雨声。

怕梁立野不高兴,焉许知把手机开了免提。

“许知……”

是任凯的声音,可又不像,如同死气沉沉的一团灰霾,光是两个字,就让人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难以言喻的沉郁。

“你怎么了?”

“许知,你什么时候回医院?”

“我明天就来。”焉许知轻轻蹙眉,抬头看了眼梁立野。

“你快来吧,我一个人要支撑不住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alpha好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一字一句每个叹息里都是茫然无措还有彷徨。

焉许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沉默了很久,呼吸里挟着眼泪,停顿很久,压抑很久,哽咽道:“之前……我在急诊救回来的那个孕妇,因为没了孩子,也无法再生育,她的丈夫提出离婚。”

焉许知呼吸一滞,手里的话机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掌心的热度升高,他的舌尖抵着下牙龈,听到任凯说:“她爬上了医院天台,从上面跳了下来。”

手机摔在了脚边,“咣当”一声,焉许知把目光投向梁立野,对方侧脸绷紧,是和他一样的神情,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许知,这件事我的责任很大,我已经提出离职了,等你回来了,我就会离开医院。”

沉闷不再富有朝气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焉许知立刻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片哑然。

这个世界好像无时无刻不再透露出,我并不是如你想象的这样子。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安慰任凯说没事的,会好的。

人死了,就永远不会好。

医生的使命是救人,可却因为他的主观想法,逼死了病人。任凯这辈子可能都会陷入这巨大的阴影里。

挂了电话,焉许知觉得脊椎发疼,他尽量让自己的后背贴着椅子。梁立野在旁一声不吭,彼此沉默了几分钟,焉许知问:“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我说,新闻报道上三天前就登出来了。”

梁立野握紧了方向盘,车灯穿过雨水,一般的视野是模糊的。他神情专注,在这种事上,有一种类似于新闻人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