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眼神慌忙移开,心里怦怦直跳。谢潮声走上讲台,梁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低下头,趴在桌面上。
他想告诉谢潮声,这次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有一点儿害羞。
梁屿听着谢潮声在讲台上整顿纪律的声音,声线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起伏。
他的老师平常不管是上课、向学生训话,都是一副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模样,声音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但他看过他的老师更多不同的样子,有生气、颓丧、温柔、懒散的一面,还有陷入情欲时失控、暴戾的一面。
以后会怎么样?梁屿忍不住幻想,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无论怎么变,他们都没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抬起头,梁屿静静地看着谢潮声。他知道决定权从来都掌握在谢潮声手里,而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和等待。或者在无法接受的时候,再主动一点,再豁下脸皮一点。
然而梁屿没想到的是,谢潮声消失了。这天过后整整三天,他都找不到他。
其他老师说他请了三天的假。最初两天,梁屿耐着性子等。他在第二天夜晚实在忍不住了,拨了谢潮声的号码,无人接听。
第三天是周五,梁屿一放学就直奔谢潮声的家,按门铃和使劲敲门都没有回应。梁屿想到谢潮声可能不在家,他决定在他家门口守着。
当晚等到十二点多,谢潮声还没有回来。梁屿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不敢打得很频繁,几个电话都间隔很久,但全都无人接听。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守着的意义在哪。他根本不清楚谢潮声会在哪天回来,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回来。
凌晨的温度有些低,梁屿站累了,直接坐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他只想留在谢潮声待过的地方,至少这样会感觉离他更近一些。
谢潮声是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回来的,楼道的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声亮起,他看着在他家门口坐着的人,眉头蹙起,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屿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慢慢站起来,把谢潮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老师你回来了。”
“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谢潮声的语气降到冰点,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漠,“你想要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梁屿被谢潮声这么一凶,那丁点儿睡意完全吓跑了。他又冷又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恨不得立刻伸手抱着他,拼命汲取他身上的气味。
然而他的老师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神情戒备,不断逼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梁屿很想苦笑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眼泪却先跑出来了。
我什么也不想做,想要的只有你一个。
最后谢潮声也没有让梁屿进他家门,他给梁屿叫了辆出租车,让他回家。然后当着他的面,重重地把门关上。
家里一片漆黑,他没开灯,没走几步就踩到了一个啤酒罐。他知道地上到处都是啤酒罐,烟灰缸里还有一堆的烟蒂,通通是他那天晚上遗留下来的。
那天傍晚,在那个狭窄的隔间里发生的迷乱而疯狂的情事,任他后来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当时是哪根筋搭错线了。
但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自己,他确实感受到欢愉,并且在某个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更进一步。
谢潮声当晚失眠到凌晨,他起床看书,想催眠自己。然而那本《窄门》就像在嘲笑他一般,浓浓的羞愧席卷全身,他再也看不得里面的字字句句。
他撕烂了其中的几页。
他觉得自己或许以后、或许永远都不配看这本书。他恐怕再也体会不了书里神圣纯洁、一方牺牲的灭顶似的悲剧爱情。
他陷入情欲的漩涡,是和妻子以外的人。他没有后悔,有的只是午夜梦回都会浑身颤栗的欢愉。
谢潮声突然很想对梁音迟说句对不起。于是他立马订票,隔天大清早向学校请假,出发去梁音迟出差的城市。
他去到梁音迟所在公司在当地的分部,在写字楼大门前他被拦下了,理由是他衣衫不整、一身酒气。
那晚他整夜未睡,把书撕烂了以后就开始喝啤酒,一罐接一罐地喝。后来啤酒喝完了,他开始抽烟,他克制自己很长时间没抽过烟,现在彻底打回原形。
后来谢潮声在旁边的便利店等着,他看到梁音迟跟一堆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写字楼大门。她的妆容精致、神色轻松,即使在不经意看到他后,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眼神掠过的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人。
谢潮声终于拨通了梁音迟的电话,梁音迟问他,离婚协议书签了没有,他回答,回去就签。梁音迟又问,怎么过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最后只说了句对不起就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