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是挨在一起的,连燕看到了北京大学门口的参观队伍,浩浩荡荡,戴着顶红帽子,拿着同色旗子,小喇叭喊着集合,特别热闹。先去了清华,连燕记忆力不好,他记不住具体的地点名称,只记得在校园里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孩子,掉了颗牙,漏风,还朝他笑,沈平格帮他取下了挂在树上的风筝。
还有个池子!连燕记得这个,记得很清楚,池子旁边有铺张开的字画,用石头压着,正在风干,连燕蹲在字画旁,碰了碰上面的字,力气很轻,怕把纸张碰碎了,那张纸上写了“格物致知”四个字。
他们坐着地铁回宾馆,地铁票不是他买的,一切都是沈平格的安排,他只需要跟在沈平格的身后,确保自己安全。在地铁上,沈平格问他,更喜欢北大还是清华。
这个问题徐梅小时候都没问过他,连燕认真的思索起来,想到一半觉得好笑,和他说:是哥哥上大学,又不是我。
最后思索出了结果,他说:清华。
“为什么?”沈平格的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
连燕脸红起来,这么久了,他扔不习惯沈平格这么一直看着他,他捂住沈平格的眼,在他手心写:格物致知。
有点幼稚,不上台面的小心思,沈平格笑个不停,说:“嗯,好。”
住的宾馆和他们之前呆的不一样,环境很好,他们在那张床上接吻,晕晕乎乎的,衣服都掉了,像原始人一样赤裸抱在一起。
他是在那天晚上发烧的。
大抵是水土不服?穿的太少?或者晚上冷气开的太足。什么似乎都能成为诱因。
三十八度三。
沈平格抚摸他的头发,说:“我们该回家了。”
发烧的病人有理由发脾气,连燕抽抽搭搭的哭,哭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就是摇头,不肯回去,也不肯听沈平格说话,捂着耳朵,还要腾出空来擦眼泪,平白带了几分好笑。
“为什么不想走,”沈平格轻声说,像在聊天,“因为我会在这里吗?”
连燕睁开眼,眼里都是蓄积的泪水,透明的,又顺着眼角朝下流,委屈的点头。
“可你想想啊,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所以无论我在哪里,都是一个样子的,”沈平格替他擦眼泪,语气像是在哄幼儿园不肯吃饭的小孩,“你不会弄丢我,在哪里都一样。”
明明是很简单的逻辑,连燕却有些听不懂,只是茫然的听他说话,哭也忘了,半晌点点头,一边打哭嗝一边抱着他,如果他嗓子是好的,一定得黏黏腻腻的喊,哥哥哥哥。
第二天他们坐了高铁回去,连燕一直在睡觉,躺在沈平格怀里,这次倒是乖了,只是睡了也不安稳。但一回家,没几天,他的发烧就好了,活蹦乱跳的,连燕怀疑身体在和他作对,气得在床上翻了好几下,沈平格说这个叫犯冲。
“你和那个地方犯冲,”沈平格说的很慢,“怎么办呢?”
连燕眨眨眼,从床上跪坐起来,搂住他的脖颈,亲他的耳朵,然后想,那就多去几次,总归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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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沈平格并没有在查成绩,他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旁边坐着连燕,而符丹坐在他们面前。
“之前和你爸爸还没离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资助小孩子的习惯,”符丹穿着黑色的连衣长裙,腿向左倾,露出半截小腿来,连燕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坐姿端庄,“我当时不太支持他这个行为。不过有钱了大概都这样?物质上富裕了,就得用钱来资助一下精神层面。”
来因不明,是连燕开的门,他茫然无措的对上了“丈母娘”,这个人他仅在照片里见过一次,若不是沈平格的称呼,他估计也反应不过来,但也不得不陪在一边,局促地坐在那儿,听她谈论自己。
“是嗓子有问题吗?”符丹忽然说,带点好奇。
她看不懂手语,连燕于是用手机打字,尽量用少的字说出多的信息量,可他太紧张了,额头都冒汗了,字打错了好多,又修改,幸好没人催他,他写:小时候发烧了,送得晚,嗓子就烧坏掉了。
“啊……”符丹叹了口气,“很可惜啊。长的这么好看,要是嗓子没坏掉,声音肯定很好听。”
“高考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符丹问。
已经三点半了,成绩按理已经出来,但沈平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大概快了。”
“我知道你成绩好,肯定能有个好成绩,想好去哪儿了吗?”她话说了半截,想起来了什么,“哦……对,这件事也不用我操心,你和爸爸多讨论,他虽然整天忙着工作,但你的事儿他上心,肯定偷偷做了不少功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