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_作者:普通的鹿(19)

  谢栗满心都觉得委屈,但是这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和谁都没办法讲得很清楚。

  沈之川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所有的人都是好心,不好的唯独只有他自己。

  可是 --

  他很生气地想,可是就算这样,疼都疼在了他身上,他都从来没有怪谁,别人凭什么还要来责问他?

  谢栗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撇过头,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自己会处理的,不劳操心。”

  谈恪再一次觉得好笑。谢栗将脸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逐渐鼓起来的河豚。

  这个小男生总是让他觉得想笑,而此刻这好笑里又多了一丝说不清楚的柔软东西。

  柔软到令他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说:“我小姑很关心你,下次你去见她,还这样严重,她一定要担心。”

  谢栗不想这人突然提起方教授。他怔了怔:“方教授,真的是你的小姑?可是她姓方…”

  他没说完,就觉得不妥,像在打听隐私。

  谈恪不以为意,解释说:“因为她跟着祖母姓,我父亲跟着祖父姓。”

  谢栗钝钝地哦了一声,没话可讲了。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尴尬起来。

  谈恪微笑着,仍是用很温和的语气提议:“抱歉打断你,不过,现在继续参观吧?”

  谢栗的那阵委屈被人一打岔没了,这会就只剩下了不自在。

  他作势去看屏幕,趁机转身,生硬地转开话题:“哦,刚才讲到,讲到测试文件。一般测试完就准备开蓬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现在这个时间就刚好。”

  谈恪的目光始终落在谢栗身上,再没有挪开过。

  谢栗躲避似的,从操作台前离开,径直走到圆形塔楼的另一边,伸手去扳足有半臂粗的顶篷开关电闸。

  开关很沉,谢栗掂起脚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随着一阵铰链同滑轨摩擦的隆隆声响,观测塔楼的圆顶裂出一道缝隙,铝合金的活动顶篷逐渐张开。

  正值四月,下午五点过半,太阳将将要跌入地平线下。

  温热的余晖在刹那间涌入。

  昏暗的塔楼迎来日暮时分于人间徘徊的金色霞光,

  还有喧嚣了一整个白日的热气,同淡郁的霞光,也一并涌入。

  这是一天中,悬在亿万公立之外的炙焰巨兽给予地球最温柔的时刻。

  天边掠起待归的鸟群,树叶泥土的气味四下飘散,热风从敞开的圆顶吹进,轻柔拂过。

  万壑无声,斜阳将近。

  眼前巨大的望远镜撑起银灰色的身躯,镜筒遥遥指向天幕,像雄心勃勃的展示,蓄势待发。

  在天穹下,一切烦恼与伤心,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每次看开蓬,都有种激动的感觉。” 谈恪走到谢栗旁边,也望着蓬外的天空,“明明是一样的天空,但是从这里看出去,和站在外面看天,总是觉得很不一样。”

  谢栗没想到他走过来,会讲出这样的话。他将这话放在心里想了一番,又觉得确实是这样的。

  “因为是带着目的在凝望天空,” 谢栗认真地想了想,说,“每一次开篷,我们都期望着能从广袤无垠的黑暗宇宙里,发现我们想要的东西。”

  谈恪侧头看他一眼,小男生望着天空,脸上有一种与他的年龄不大相称的虔诚神情。让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在实验开始前做祷告的有神论研究员们。

  他觉得心里似乎有个地方被轻轻弹拨了一下,令他不自主地回忆起陈年旧事。

  于是他说:“以前在实验室里面对对撞机时,似乎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我们的对象不是无限的宇宙,而是粒子。”

  谢栗很有些惊讶,随即想到昨天院长介绍时说,这人与沈之川还是校友。他忽地有些好奇:“你从前是…”

  谈恪微笑:“我从前是搞高能物理的。”

  谢栗轻轻地噢了一声,接着心里又涌起了另一个疑问,那他怎么现在会变成一个商人?

  但他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发现谈恪正看着他。

  目光相触间,谢栗觉得自己的脸猛地在发烫。

  他逃似的从男人身边走开,走到操作台旁,嘴里胡乱地随口说:“小苏山的观测条件非常好,光害也不严重,感谢您的捐赠,和对科学发展做出的贡献。”

  他一说完,自己都想找个缝钻进去,这都什么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