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苦得很。”陆宁远说,“受了委屈别找我哭就行。”
徐鲁咬着唇笑出来:“谢谢陆总。”
陆宁远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一瞬间有些动容。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按了内线吩咐道:“召开编前会。”随即挂掉看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徐鲁抱着文件,退出办公室。
她一路蹦蹦跳跳,看起来有点傻。这事搁别人身上早哭去了,从江城一线调去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小县城,搁谁都受不了。
徐鲁像打了鸡血似的,屁颠屁颠的回自己办公桌收拾东西去了。这一收拾还真有一些不舍,毕竟在这地方呆了四年,收拾完只装了一个小纸箱。
她抱着箱子出来的时候,方瑜站在大门口。
徐鲁满怀舒心的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和报社的百年大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视着前方看方瑜,慢慢笑了。
陆宁远站在窗前看,重重的抽了根烟。
方瑜朝她走过来,接过她怀里的箱子,随口问:“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徐鲁歪着头说,“没想到我人缘这么不好,走的怪冷清。”说着叹了一口气,忽然呲牙一笑,“不过真爽。”
方瑜嗤笑:“出息。”
徐鲁乐了一下。
“别人都是想着法的往上窜,你倒好,直接跑去山沟里。”方瑜气道,“那地方多偏多穷你不知道吗?陆宁远怎么想的。”
“他说报社不养闲人。”
“内部早传开了,说你顶撞上司,不服管理,没功绩没贡献不团结没合作精神,没开你算不错了。”
徐鲁笑:“挺好。”
“疯了疯了。”方瑜哀叹,“你这女人真是疯了没救了,这一去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你知道吗?万一一辈子扎根到那儿你想过没有?”
“矿山挺好,有山有水,听说每年有半年都在下雨,我喜欢雨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好是吧。”
“我看你是有病。”
徐鲁笑,不置可否。
她们在外头吃了饭,一起回了徐鲁的小公寓。方瑜一进门就往床上一躺,老佛爷似的指挥着:“给姑奶奶我倒杯水来。”
徐鲁乖乖的伺候着,说什么做什么。
过了会儿方瑜问:“什么时候走?”
徐鲁说:“后天。”
“别看在一个省,千万里远呢,以后谁陪我喝咖啡逛酒吧压马路吃中山路的翠花糕啊。”方瑜唉声叹气,“难受死了。”
“放假了你可以来看我。”
“别,又是火车汽车公交车,还得爬座山,回来不得废半个月。”方瑜哼一声,“你回来看我。”
徐鲁应着:“行。”
方瑜不说话了。徐鲁也不说了。两个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一起吸气呼气。外头的天还亮着,夕阳照了进来,打在墙面上。
方瑜说:“去了注意点安全啊。”
徐鲁:“嗯。”
方瑜:“我明天要去临市有个采访,赶不回来了,就不送你了。”
徐鲁:“好。”
**
江城最近天气多变,中午还是艳阳高照,晚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徐鲁离开的那个上午,天气刚刚放晴。
没有直达的火车,要在中途转车。
徐鲁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又倒腾长途汽车坐了六个小时才到了矿山县城。这里四面环山,一眼看过去荒凉一片。
车站简陋破旧,门口停着几辆面包车。
徐鲁拉着箱子出了车站,四处望了望。已经下午六点,夕阳还挂在天上,火辣辣的烤着这座山城。她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山城树林多,雾大,出租车都是醒目黄色。
徐鲁坐在车里看窗外,冷凄凄的样子。这是她拼死拼活争取要来的地方,可一到这,她的心也跟着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