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她一哭,吓道:“怎么了姑娘?”
徐鲁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垂落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掐着掌心的肉,像是这样才有勇气问出来,接着很轻很轻的开口:“您说的那个消防员现在在哪儿呢?”
男人恍然,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只听说被泥石流冲走了,瞬间就没了,现在好像也没打捞上来。”
“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挺年轻的还是个队长好像。”
徐鲁眼底的一丝光亮,顷刻间暗下来。
男人安慰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别难过啊,万一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男人说完和同伴走了,大厅里人满为患,推推嚷嚷,你来我往。不时地有官兵抬着担架进来,医生护士都不够用了。
这混乱的人群里,徐鲁像一尊雕塑。
她没有大哭,只是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没有抽泣,就这样静静的往下流。也没有那种彻底的悲痛,只是好像人被掏空了一样。
昨天夜里,他还抱着她说:“等这阵子忙完,我们就回江城。”
她问他:“干吗?”
他不要脸的笑笑,会说:“结婚啊。”
她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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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停了。
山下的救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山上不好进来,出口都被堵了,泥石流往往来的突然,流速又快,官兵都不敢贸然进山。
江措他们被堵在了半山腰。
大概有四五个人,程勇,老钱和他两个兄弟,一个被从底下挖了出来,伤了一条腿,一个前胸后背都是伤,只能勉强止住血。
其他人,都埋在里头了。
那会儿他们前脚刚离开矿上,泥石流就来了。几个人背着伤员一路狂跑,发现后山也全是泥石流,只能被卡在这凸起的一片半山腰上,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洪。
老钱问:“兄弟,咱还出得去吗?”
江措没答,只道:“给根烟。”
他抽着烟,眯起眼看着脚下被石头挡住的路。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洪流,面色凝重,缓缓地吸了一口烟。
然后听见程勇道:“也给我一根。” 山路被泥洪覆盖, 汹涌的流淌着。
程勇吸了一口烟, 道:“这时候来根烟可真是痛快。”
几个人面色都很凝重, 面对这种没有出路的境况, 还带着两个伤员, 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躲这也不是办法, 不可预估会不会又一次突发泥石流。
程勇忽然笑了声:“今儿算是活到头了。”
老钱扬眉道:“别,我还不想死。”
风声萧萧, 吹打着四周的树木,有的被刚才肆掠的风雨都压断了,乱七八糟躺在地上, 被泥水灌溉着, 像兵荒马乱的战场, 而他们刚从一场战役中逃亡,丢盔弃甲。
受伤的那两个兄弟,这会儿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虽说已经做过急救,可条件太差,伤口又感染了, 再这么熬下去,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江措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湍急的水流里, 慢慢的抽着烟。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他身上的消防服已经被泥水浸湿的厚重不堪,整个人像是刚从泥水里滚过一样, 一张脸上全是泥,这会儿干巴巴的贴在脸上,就连脖子都沾了泥。
四周除了水流,一片寂静。
江措就那么背靠着树坐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只手捏着一支烟,偶尔往嘴里喂一口,烟雾徐徐而上,又随风消散。
他慢慢闭上眼睛,只有风声。
那是风穿过树叶的声音,窸窸窣窣,像她高潮时候的嘤咛。一张小脸皱巴着,紧闭着眼睛在他耳边轻哼。
老钱叫他:“兄弟,想什么呢?”
江措依旧闭着眼,没有出声。
程勇道:“山下情况可能会好点,市区的话,山洪过去还得段时间,有充分逃离的准备,别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