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是陈的酸_作者:郁佳城(9)

  “操?”杨麟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偷窥别人被当场活捉,老脸又是一红,“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陈错把手搭在额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被你吵醒了。”

  杨麟莫名觉得,那眼神,就像在看变态似的。

  “我都没出声,怎么会吵你!”

  陈错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杨麟被他盯得有点心虚,撑着头的胳膊肘又酸又麻,脑子灵光一闪,开始兴师问罪,转移话题。

  “你这破床这么硬,隔得要死,是给人睡的么?”为了证实这话的可信度,他还使劲捶了捶床板。

  “不是铺了褥子么?”陈错侧过身,脸对着墙说。

  “这破褥子薄的跟纸一样,你糊弄谁呢?”

  话音未落,陈错突然坐了起来。

  杨麟又是一惊,不自觉往后靠了一下,戒备地盯着他。

  “抱歉,临时调换房间,没做那么多准备。你先忍一忍,过几天,就给你换了。”

  闻言,杨麟愣了愣,有种恶狼朝你扑过来,本以为要把你拆吃入腹,结果只在胳膊上舔了舔,留下一阵麻痒的感觉。

  等他回过神,陈错已经下床把灯关了。

  黑暗中,杨麟盯着他模糊的身影倒回床上,片刻便没了动静,想起林校长的话,又回味起那碗味道还不错的打卤面,忽然发现,这个冷面瘟神,好像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第二天早上,杨麟是被咣咣的敲砸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

  然后,扭头看了眼对床,被子方方正正叠好放在床头,人,不在屋里。

  果然,大公鸡喔喔叫,山里的人儿起得早。

  杨麟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那咣咣的敲砸声却没完没了,三两下一停顿,还挺有节奏,吵得他差点想跳起来尬舞一段。

  他抄起被子蒙住头,没一会儿又掀开,翻来覆去几次,终于睡意全无。

  陈错!你他妈又在作什么千年老妖!

  怒气值狂飙到爆表,杨麟突然掀被一跃而起,抄起门边的扫帚,拉开门冲了出去。

  本来想大干一架的杨麟,在看到门口晨曦下,坐在煤堆里哐哐砸煤的人时,一下子定住了。

  陈错坐着个小马扎,面前放了一小段废弃的铁轨,右手握着铁锤,像砸核桃一样,把铁轨上大块的煤砸成小块。

  杨麟从小生长在城市,对煤的认知就像南方人对雪,听说过,没见过实物,知道做什么用的,却不知道怎么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的煤,原来煤块在进炉烧之前,是要砸碎的。

  “你醒了?” 陈错说了声,手上动作没停,“快去洗漱吃饭,吃完跟我去家访。”

  杨麟愣怔半天,被他一句叫回魂,哦了一声。

  然后,他看到陈错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这一刻的杨麟,简直有种分分钟原地爆炸的冲动。

  他睡了一宿,嗓子干的要命,发出的声音不仅沙哑,还娘,要多怪有多怪。

  “你拿扫帚干嘛?”

  “啊,没事,就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陈错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头继续砸煤。

  落荒而逃的时候,杨麟有点无语,为什么自己这副呆愣的蠢样,总是被那个冷面瘟神看去。

  等杨麟转身往浴室走,陈错才又抬起头,盯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个新老师,长得挺好看,脾气也挺大,就是,有点呆。

  早饭是小米粥、凉拌紫苏,还有一屉包子,包子馅杨麟没见过,透着股清香,大概是某种野菜。

  吃完饭,陈错已经换好衣服在外面等了。

  早上有些凉,他套了件长袖外套,看款式和颜色,跟昨天那件短袖蜜汁相似,等他听到动静转过来,杨麟瞄了一眼,左胸上果然印着“玉河煤矿”四个红字。

  “走吧!”他说。

  “等等。”

  陈错转头看着他。

  “咱们,就这么去?”杨麟问。

  陈错歪了下头,似乎在问,不然呢?

  杨麟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不骑车?”

  “那车烧油的。”

  “什么?”

  “那车烧油的,汽油。”陈错重复了一遍。

  “……”杨麟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和他对视了起码有十秒钟,终于在他坦荡依旧、纯净依旧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对他脸皮的厚度有了新的认知。

  “你不去演戏拍电影,简直是中国影坛,不,国际影坛的一大损失。”杨麟冷笑一声,掏出钱包,“说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