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阳_作者:四野深深(26)

2020-01-07 四野深深 he

  他眼睛发红,吃力地还在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顾飒明看着祁念变得不太正常的神情,顿时心里窜上一阵不安:“你怎么了?”

  祁念头一次表现出如此激动失控的模样,如同不自量力但又猛烈挣扎的困兽,凶狠得想要把他吃了一般。但再往下那张一张一翕拼命在汲取着空气的嘴,和起伏不平的胸口,昭然若揭着事实的另一面。

  顾飒明升起一股强烈的疑虑,眼前祁念的样子却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俯身过去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死死抓住祁念的肩膀,回答他:“祁念?那是假设的,没有为什么那么说,因为只是假设,懂了吗?”

  真正握住,绷紧的身体下凸出的骨骼被硌在手里,顾飒明才发现祁念比他看起来得还要瘦,还要单薄,除了身高,甚至不如只在上初一的飒清身板结实。

  他一双手好像就能完全掌控住手里这个人。

  顾飒明不清楚祁念是否有什么心因性疾病,只能试着继续出声安抚:“祁念,你看着我,那只是假设不是真的。”

  “哥哥跟你保证。”

  祁念的肩膀被人扣紧,耳边响着那些话,他的眼里慢慢聚拢了一层雾气,却迟迟没有凝结,也没有散去,只能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带焦躁的人。

  祁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或许只是种抵御剧烈恐慌的应激反应。

  那么顾飒明刚刚迫不得已哄着他的时候,一定也不明白之前那句话有多么残忍。

  他的人生只是一出全凭他人戏耍的黑白影像,他就是这本剧本里逃脱不得的,最不堪又最哗众取宠的小丑。他被世界遗弃了太久,哪怕浑身是刺,随便一点诱惑与好处就能让他摇摆不定,随便一句话也可以把他划拉个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说:

  舍不得虐的甜文爱好者走上了不得不虐的道路

第十九章

  前头的司机听到了点动静,微偏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没事。”

  一轻、一沉的声音同时响起,有种微妙的尴尬在周围流窜。

  顾飒明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已经放松下来,继续对司机说:“没事,开车吧。”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姿势,祁念的头已经低了下去,不知道在看哪里,只剩眼角还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水红。

  是祁念先往后挪了挪身子,于是顾飒明手上也瞬间松了力,跟他恢复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祁念好像会本能地去害怕和抗拒情绪外露,此时的他坐在那里,看上去沉着得别扭。

  “你不想让我去上学吗?”祁念重新抬头,手指指甲紧紧抠着掌心。他观察着顾飒明脸上是否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顾飒明闻言将眉拧得更深:“没有的事。”

  祁念知道顾飒明有些生气了。

  确实是他的反应太大了,“假设”这两字还是他先提出来的。顾飒明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可能会觉得他是在贼喊捉贼。

  但刚刚那句——“哥哥跟你保证。”

  不是不喜欢他叫哥哥的吗?

  应该是真怕自己出了事,才一时间“口不择言”吧。那样的自称和温柔,顾飒明在他那个弟弟面前,应该是早已滚瓜烂熟了。在紧急情况下对自己说出来,也不奇怪。

  可那样的自称和温柔,还是令他从梦魇中醒来,让他再度在清醒的痛苦中失措。

  祁念如今在班上的处境没什么变化,既不是没存在感,也不止是游离于集体外——一个备受关注又被孤立排斥的边缘人物。

  他身上那个透明的罩子也还在。

  除了第一天作业没交齐,之后何佳彦来找他收作业时,祁念一样都没落下过。反正每天晚上待在自己房间里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刘妈再也没进过他房间,或者说再也没见到她来过二楼。

  终于再也没有人叫他小少爷了。

  最开始那两天,他躺在床上几乎整夜都没睡,听空调运转的声音,听自己的心跳声。窗外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阵夏虫的鸣叫。

  虽然眼里酸涩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但祁念依旧觉得耳边的一切声响都是那么轻快。

  他好像是一个那么容易知足的人。

  今天早上大家都悠闲地坐在座位上干自己的事,月考后老师们就算布置了作业也都不会收。

  祁念一进教室便趴在桌子上,无神的双眼因为看起来太过疲累而显得更加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