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阳_作者:四野深深(264)

2020-01-07 四野深深 he

  明明是早知道的答案,却还是令他这个当了十几年薄情父亲的心重重下坠,“咚”地,最终宣判的铁锤终于砸下来,没留一分力气。

  “那么滨海度假村的项目继不继续做下去,公司究竟变成什么样,对你来说重要么,飒明,既然你可以无条件放弃,总经理的位置可以拱手让人,不亏吗?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祁文至冷冷问他。

  “我没有放弃,”顾飒明表情松弛,“工作不会放弃,祁念也不会。但我会有无数份可以任意挑选的工作,却只有一个亲弟弟。”

  有无数条通往强大的路让顾飒明选择,而有人天生就适合成为强者。

  祁文至闻言,神色里迸发出些许怒意。

  他放弃了,与这个报应互相折磨到今天,他先放弃了,但“亲弟弟”这样的词汇依旧能挑起他遏不住的恼怒。

  “那我在图什么,”祁文至闭了闭眼,站起身,沉声道,“你父亲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一个第二天就可以成为竞争对手的儿子,你告诉我值不值得?”

  静止许久,顾飒明深吐了口气,说:“祁氏集团从前对我来说毫无兴趣,但现在它很重要,它可以不是我的,但我可以支配的全部始终都会是祁念的。”

  “祁念什么都知道,他从小到大,至今,还是叫您爸爸。您得到了太多了。这个家原本不必如此冰冷。”

  祁文至额角跳动,眉间沟壑拧得很深。祁文至定定看着他,平视,是男人之间的较量与承诺,锋芒犹在。

  但总有妥协。

  他们之间不谈父子感情,然而也有牢不可破的信任,基于“利益交换是相互的”这一原则,包括拿一点温情换温情。

  就算是为了祁念,这个家不必如此冰冷的。

  会议最终在有惊无险中落幕。

  祁念等在顾飒明的办公室里,不乱走动,他从书架上挑了本手工装订的书籍,安静地在沙发上看。

  好像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了,又合上了一点,顾飒明的声音出现在门外,还有好几个人也在说话,谈的工作上的事。

  祁念寻声抬起头,一直望着门口。不一会儿,顾飒明才一个人进来,和祁念相对时目光变得柔和,他径直走向祁念,问他等得无不无聊。

  祁念摇头。

  “饿不饿,”顾飒明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书,说,“书带回去看,中午想吃什么?”

  祁念认真想了一会儿:“都好。”

  他确实是如此,都好。

  但他更关心的事并不在此。

  顾飒明笑了笑,说:“那我们换点别的东西吃,晚上去爸爸那儿吃饭再吃中餐。”

  祁念一瞬间愣住,然后极慢地轻轻点头,问道:“他有没有为难你啊?那份转让书有用吗?”

  “差一点就为难了,”顾飒明捧着他的脸一挤,很近地凑上去,笑着逗他,“全靠祁念,谁让冷面无情的祁董事长唯独疼他的小儿子多一点。”

  好坏,祁念腹诽,嘴唇被迫嘟着,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滑稽模样顾飒明才一直笑他。

  一点也不庄重了。

  但他好高兴,无论怎么样,无论怎么样。

  在陈勋安排好女儿的转学手续,被调往省外后,顾飒明抽空独自去了一趟疗养院。

  何瑜自从意图挑起集团内部斗争,使用不光彩手段却输给祁文至,连顾飒明帮的都不是她,最终输了个一干二净、七零八落,结局就几乎尘埃落定。她耗上全部青春和人生,押进去了所有放过自己一次的筹码,成为一个刽子手,在最后一场豪赌的桌上,依旧没有赢。

  何瑜强撑出来的身体早已虚空,易怒的情绪加重消耗,转变为经常精神恍惚,状态时好时坏,总体很差。

  但依然执着,蛮横,绝不接受所发生的一切,最恨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那荒唐的关系,而她依旧总是梦见祁念,是发冷的噩梦。

  很少有人来看她。

  曾经有一时投机取巧的陈勋,告诉她“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呢”;现在没有人了。

  见到顾飒明的那个下午,何瑜躺在房间里,远远看着就开始泪流满面。

  走近后,她疯了一般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她的儿子,好像极度害怕,手却越攥越紧。

  顾飒明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推开,直到有两位护士过来把何瑜强行拉开,让何瑜稳定情绪,并去叫医生。

  私人疗养院内的各方面工作都十分完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