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曼顿了顿,缓缓笑了笑,“也许是这孩子的母亲自己福薄呢?”
陆夫人听了,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钟曼连忙垂下眼来,说道:“沈总您不要生气,我也是有话直说。时柠是什么人,江城谁不知道?她以前的生活混乱成什么样子,说句实话,只怕身体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了,这孩子保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胡说八道!”陆夫人低斥,“你还真有胆子说这样的胡话!”
钟曼头顿时垂得更低,连连道:“是,是我胡说八道,沈总您不要生气。”
陆夫人没有说话,靠在座椅里,脸色却已经比先前更难看了几分。
时柠被司萍接回陆家,一下车司萍就要陪时柠回小楼去休息,时柠却想先去见见陆老爷子。
司萍听了,叹息一声,点头道:“这倒也是,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方便去医院看你,你却还记着要跟他老人家交代一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时柠笑笑,只是说:“应该的。”
“那你去吧,我先去小楼里给你收拾一下。”
时柠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主楼,上楼走到了老爷子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老爷子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时柠这才推门而入。
颇有中式古韵的大套间内,老爷子正闭目坐在起居室落地窗旁的圈椅里,手边是一杯清茶,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
“爷爷。”时柠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老爷子这才睁开眼睛来,看了她一眼,随后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缓缓道:“我也猜到你会来找我。”
时柠依旧站在门边的位置,闻言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爷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陆老爷子回答,“我失去一个未曾谋面的曾孙,你失去得更多。”
时柠听了,心头隐隐一震。她之所以来见老爷子,目的很明显,而老爷子的话也明显意有所指,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她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下一刻老爷子便又继续说道:“之前我跟你签署的那份赠与协议,约定在一年后,你生下孩子,同时跟天擎解除婚姻关系的前提下,我会将你想要的那块地赠与你。现在孩子既然已经没有了,这份赠与协议自然也要作废。”
时柠安安静静地听完,唇角弯了弯,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不过孩子没了是意外,谁也不想。”陆老爷子说,“你既然已经嫁进陆家,也没有这么快就离婚的道理。你目的既然那么单纯,就不要多生波折了。孩子没了就没了,没必要再强求,一年后,我照样可以将答应你的条件兑现。”
时柠听得心念微动,好一会儿才开口:“谢谢爷爷。”
“先不要急着多谢。”陆老爷子说,“先确定你听明白了我的话。”
时柠将他刚才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孩子没了就没了,没必要再强求。
她之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才被陆家勉强接纳,陆家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而如果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没有,那其实才是最好的情形。
而眼下,似乎就是这样的情形。
没了孩子固然令人惋惜,可是既然已经没了,就没必要再多生事端。毫无疑问沈元白以后还是会有孩子,可是最好的情况就是,那孩子能有个家世优渥、端庄大气的母亲,这才是陆家的子孙最名正言顺的出身。
时柠转瞬即想通了这一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爷爷,我都听您的。”
离开老爷子的房间,时柠只觉得全身乏力,背上都仿佛起了一层虚汗,一颗狂跳的心却又昭示着一股失而复得的庆幸感。
她在主楼的后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休息得差不多了,才终于走出主楼。
通往后面三座小楼的道路两旁是精心打理的花圃,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然而这一次,时柠却意外看见了坐在轮椅里的陆景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