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简淖这样说,夏春心才反应过来简淖是如何知道她工作室缺副导的?
她转头就向厨房望过去,祁漾正在用网罩过滤着姜片,不紧不慢地向碗中倒着熬得深红的姜汤,他穿的是她拿给他的浅灰色运动服,头发吹得蓬松,在厨房灯下周身泛着一层柔光。
夏春心望着祁漾的侧影说:“谢谢简导,您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把剧本发给您,合作愉快。”
祁漾似是耳朵一直在支着听,等她打完电话,他才端着两碗姜汤过来,放到茶几上,侧眸看她,“怎么一直盯着我?”
夏春心眯眼看他,电视屏幕闪着的颜色在祁漾脸上落着不同的光,“你和简淖联系过?”
“简、淖,”祁漾沉吟着这两个字,轻轻吹着姜汤的热气,若是以往他可能非要抵死不认,但今天突然唇角向上扬起,不知怎么就笑出了声,“是吧。”
夏春心不觉得这结果意外,这就是祁漾,哪怕自己病了,也要默默守护她,在她身后像个万能的神。
夏春心轻轻笑了,“雷锋呗,做好事不留名?”
“留名不是怕你反感么。”祁漾这句话隐隐约约的又透出了委屈。
夏春心心软了,“你快喝,喝完早点睡。”
这个“睡”字何其敏感,夏春心说完以后她就傻眼了,祁漾听得也耳朵一动,他把姜汤递到她嘴边,还故意问:“怎么睡?”
“……”
“我从河里湿着出来的,再睡地上可能就生病了。”
“……”
夏春心真心觉得这次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明明也是三年夫妻过来的,竟因为祁漾这话里的潜台词弄红了脸。
不说话,接过祁漾递过来的碗就红着脸闷头喝姜汤。
姜汤很辣喉,流进胃里热辣辣的,很快胃就暖了起来,两个人的胃都暖了。
不知道祁漾有没有叫人打扫房间,夏春心睡前还是用螨虫仪拍了拍床,之后各自各占一半床的入睡。
祁漾还算老实,可能是关灯之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沉默着。
过了十分钟,夏春心也没有困意,她想聊聊祁漾妈妈,聊聊祁漾童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也想聊聊祁漾生病的事。还要和他算账他为什么总是讽刺她,这不是有抑郁症就可以免罪的。
她试探着说,“祁漾,今天……”
但祁漾打断她说:“心心,过两天再聊,行吗。”
他声音很慢,充满疲惫。
夏春心忽然意识到她不能和他说——祁漾,我知道你生病了,让我陪着你。
这可能会让骄傲的祁漾很难受,他会不会逞强说不需要。
夏春心转身看向他,这个房间里的窗帘透光,她在半明半暗里寻着他的眼睛,轻声说:“祁漾,我病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祁漾提起她和她妈妈的事,她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拨开给他看,越说声音越抖,“我在飞机出事前,和她吵架了,才换的座位。我已经忘了我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吵架,我只记得,飞机出事前,我和她吵架了。如果没吵架,本来该死的是我。而她死前,我还在气她。”
祁漾已经过来抱住她,夏春心哭得他胳膊上都是眼泪,她脑袋里闪过的最多的画面就是后悔,后悔换座位,后悔吵架,这想法在她脑袋里盘旋了七年。
“我好想让时间倒流,我想让她知道我爱她,就算改变不了她离开的事实,我也想让她知道,我爱她。”
她很少哭,妈妈去世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哭过,更没当着别人的面哭过,但她在祁漾面前哭成泪人。
祁漾心疼地轻声哄着她,拍着她,“她知道,她知道的。”
夏春心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哭了好久,直到不抽噎了,忽然话锋一转,“我这么可怜,你还欺负我。”
“……”
“你还总讽刺我。”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