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望舒推着轮椅走远,直到看不见。
慕以瞳才蹲下身,抱住肉团子的小腰身。
她没有要责怪肉团子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肉团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闹别扭。
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肉团子倒是“哇”的一声哭起来。
慕以瞳吓了一跳,急忙抱紧他哄,“肉肉,肉肉怎么了?别哭,别哭。”
肉团子趴在他妈肩上,哭的不能自己。
慕以瞳温柔哄了他老半天,他才渐渐止住,抽抽噎噎。
揩过他眼角的金豆子,她问:“告诉妈妈,你为什么哭?”
肉团子吸吸鼻子,眨巴着眼睛,“妈妈,姨奶奶是不是要死了?”
在他的世界里,死,就是永远见不到了。
慕以瞳听了肉团子的话,一惊,下意识的往舒晓蕾所在的住院大楼看去。
有时候,孩子是能够感知到一些什么的。
“肉肉,为什么这么问?”
肉团子瘪着嘴摇摇头,抱住她的脖颈,“不知道,妈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以后都见不到姨奶奶了。”
病房里。
温望舒弯身,箍住舒晓蕾的后背和腿弯,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
走了两步,轻轻的放在床上。
舒晓蕾靠在床头,看他细心仔细的为自己掖好被角,笑着拉住他的手,“别忙了,坐。”
拉过椅子,他坐在床边。
“以前,姨妈抱你,现在,换你抱姨妈。姨妈老了,你长大了。”
这个话题伤感,温望舒并不想接。
“和文靖那边,还联系呢?”
“嗯。”
“交给文靖的话,我也放心。”舒晓蕾拍拍温望舒的手背,“只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姨妈,您不用担心我。”
“嗯,不担心。”
以后,可能真的担心不了了。
呼出一口气,舒晓蕾转头望向窗外。
天,那样蓝。
云,那样白。
她想起来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在这样的天,这样的云下面玩耍。
“我昨天,看见你妈妈了。你妈妈还是那样年轻漂亮,我都老了,丑了。”
突然的话,舒晓蕾说的无限向往,脉脉温情。
她说看见,没说梦见。
温望舒心中好像被钝器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
“姨妈,是我不好。”
转回头,舒晓蕾笑了笑说:“哪里是你不好了?”
“姨妈。”
“没事,姨妈老了,嘴碎了。好好的,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去吧,以瞳和肉肉还在等你。”
“我让瞳瞳带肉肉回去,我在这儿陪您。”
“不用。”舒晓蕾失笑,拂了拂自己的头发,“你看我,好好的,你明天再来。听话,回去吧。”
“姨妈,我……”
“真没事,你回去吧。”
拧不过舒晓蕾,温望舒只好站起身,“那我明天来看您。”
“嗯,去吧。”
扶着舒晓蕾躺下,温望舒轻声说:“您休息一下。”
他说完,看舒晓蕾闭上眼睛,等她呼吸绵长了,这才转身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耳边忽然听见一声:“望舒。”
猛地回头,却又见病床上,舒晓蕾闭着眼睛,安然睡着。
那一句,似乎幻听。
失魂落魄的从住院楼出来,大腿一紧,他低头,就看见面前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把儿子抱起来,慕以瞳走过来,“姨妈呢?”
“睡了。”
肉团子撅着小屁股在他爸怀里,粗壮的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爸脖颈,讨好的样子,是怕他爸生自己的气。
温望舒捏捏肉团子屁股蛋,抱着他往车子走。
他的状态,慕以瞳也不放心他开车。
车由她来开,他陪着儿子坐后面。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默然的望着车窗外。
肉团子靠着他,乖乖巧巧,老老实实。
洗了个澡出来,慕以瞳让出一块地方,对温望舒招手:“来。”
温望舒走去坐下,她接过他手里毛巾给他轻柔的擦头发,“累的话,就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