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振说:“我当时有预感,我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这是一个阴谋,不要让小樱去,可是我忽略了。我对自己说:那没什么,不要因为太爱惜她,反而阻止了她的快乐。我现在非常后悔,以致于肯定我内心的声音是正确的,那确实是一个阴谋。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甘雨洁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没有凭证的事可不能乱说。你全程都在一边,你看到我做了什么?要不,你跟警察去说。你这样臆测别人,别人也这样臆测你,钟天华不是报案了吗?他怀疑是你弄死了程樱,警察调查之后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你不是无辜的吗?你想告我,只会跟钟天华一个结果,你认为呢?”
方林振说:“你就没有良心的谴责吗?”甘雨洁说:“我真实坦荡,什么也没有做错,我有什么可谴责我自己的?这是个意外,同志哥,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但是不应该为一个意外死去的人怨来怨去、发泄悲痛、编织仇恨。我们大家都是好人、善良人、正常人,不可能为了任何原因忍心置人于死地。你应该相信:人的光明。”方林振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是在埋怨我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甘雨洁说:“我理解。”
天上飘下来雨,甘雨洁说:“走吧,到外面茶馆儿里坐坐。”方林振说:“好吧。”两个人到了墓园外面的茶馆儿,坐在临窗的位置上,要了一壶红茶,四碟和果子。方林振说:“如龙怎么没陪你一起来?”甘雨洁说:“我没叫他,他说他以后再也不会玩儿漂流了,更不会去蹦极、滑雪,只在家里练练瑜伽就好。”方林振说:“他练瑜伽?”甘雨洁说:“老师就是大世界印度餐厅的那个印度厨师。”方林振说:“我也想学。”甘雨洁说:“这是一项不错的运动,据说练的好的人可以飘到半空中。”方林振说:“你也学吗?”甘雨洁说:“我就不了,那种自己一个人较劲的运动不适合我。”
方林振说:“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我本来已经准备好和程樱结婚了。我想让她辞去工作,跟着我,伺候我,就像专职总统夫人一样,让她站到我身边,一直经营我们的商业帝国。我甚至不想跟她签署婚前财产协议,我的那些财产我愿意跟她共享。”甘雨洁说:“你这么说是因为她去世了。”方林振说:“不是,我是真的这么想。”甘雨洁说:“以我对她的粗略了解,你的想法不可能实现。首先她不可能辞去工作,这是她热爱的事业,在此基础上的其它就不用说了。”方林振说:“如果那样,我可以为了她改变家庭理想,到新乡来定居。为了爱情,我什么都能放弃。”
甘雨洁说:“我还爱你。”方林振仿佛没听见,接着说:“我想我们有了孩子之后,也许她会改变想法,关于事业和家庭,也许会跟着我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然后到老。”甘雨洁说:“可惜你们的未来戛然而止。”方林振本来说的两眼放光,这时黯淡下来,说:“如果有个女人能代替程樱,让我这一憧憬成为现实,我就娶她。”甘雨洁说:“程樱在电视台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同事,跟她一样的大有人在,你可以去挑挑。”方林振说:“也许我可以找个女医生或者女教师或者女建筑师或者研究所的女科学家。”甘雨洁说:“是啊,你可选择的内容极多,因为你本身就很优秀,你有这个资格。”
方林振说:“我感觉我像是一个人在大海里遨游,自由孤独。”甘雨洁说:“一定会有人再让你爱上的。”方林振说:“我对小樱的感觉很特别,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甘雨洁说:“每个人都是相似的,当沉浸在一段感情里没出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这就是此生的唯一,不会再有别的。当你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广大的世界,爱随处都会发生。”方林振说:“我不是那样的人。”甘雨洁说:“人都是一样的。你到这个年纪,难道还用我告诉你,爱不是唯一的吗?”方林振说:“不用,小樱的那种美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已经烙在我心里了。要想走出去,我心里还有点儿抵触。”
甘雨洁说:“这也是人之常情。”方林振说:“我希望听到你说我是特别的。”甘雨洁说:“每个人都这么想,事实上也是: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但是往往都是那么的相似,没有完全不同。”方林振说:“我也渐渐的觉得我就是一个凡人、普通人,但是我想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小宇宙,在每个人的小宇宙里都发生着激烈的运动和变化,在这个过程中,体现个人总体的和谐。”甘雨洁说:“你跟别人这样交流过吗?”方林振说:“没有,我的思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倾诉。可能是因为小樱去世了,我把应该说给她听的话都说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