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伟以前是陈牧的同级同事,虽然关系称不上很铁,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了。
“袁队长您看,事情是这样子的,”陈牧和气地说,“我一直跟在这个案子,也和陆副局长打过招呼,他许的,您看……”
“陈组长,”对方的语气则明显带着情绪,开口就把彼此的距离拉得远远的,“我要说这命令是李局长亲自下的,您不会觉得我在施压吧,官大一级压死人,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关系再硬,还能上报□□吗?我知道您能力强,精力旺盛,但文物悬案也不少吧,破了吗?”
“袁队长的意思是几十年来全县文物警察就我们队长一个,案子破不了全得算他头上?”小幺看对方盛气凌人,一句话一个钉子,先忍不住了,直接顶了回去,“我们找人也是为了对受伤的队友负责,事情一完,该回哪儿回哪儿,谁也占不了谁的地方,再说我们陈队向来没有升官缘,有什么可说的呢?”
“听你这话,陈队的前途是我一个小队长能决定的?”对方疏远地笑着,还是不肯让步,“我自然也欢迎一切大队外援助,但前提不能知法犯法,坏了规矩。”
“怎么算坏规矩呢?袁队长最好把规则讲清楚了,况且就算我们队长说了怀疑人在八角山,你们会信吗?现在连自己抓到的人都看不了一眼,还指望你们听他的……”
小幺越说越气,陈牧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更不想给陆军添麻烦 ,他拦下小幺,指着方琛对大队长笑道:“我太太之前跟此人有过近距离接触,我只是想让她来看看,人对不对。”
“您太太确定认识他?根据呢?”大队长扫了一眼方琛,满眼的怀疑和警惕,“如果认得,怎么不早说?通缉单上的口罩不是早该摘了?”
“这……”陈牧一时哑言,总不能跟对方说凭感觉吧,而对方之所以拦着,不过是怕他先一步取得什么线索,又擅自行动干涉案子,他如果硬闯,效果必然适得其反,于是缓下脸色笑道,“那我们就先回了,有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来扰。”
陈牧礼数面面俱到,袁木杰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个人跟陈队无任何瓜葛和成见,但队里的规矩,你比我清楚。”
陈牧笑了:“多年没干这个了,还真不清楚了呢,以后还是袁队长多提醒吧。”
陆军和跟李建军去北京开会了,陈牧找不到人通融,事情一度陷入了僵局。
又到了市局大门口,陈牧默默地踩着台阶棱沿,望着远处的斜阳,一句话不说。
小幺则靠在门上赌气道:“官僚主义,效率就是被这帮家伙搞下去的。”
方琛走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该去医院了。”
“老王啊。”陈牧这才反应过来,对小幺道,“先回队里吧,跟小罗守着啊。”
小幺摆手:“得咧。”
陈牧而后和方琛打车来到了人民医院,刚进了走廊,一阵尖利的声音随即传出。
“你再要逼我,我让你后悔一辈子,我现在就跳下去你信不信?”
“是阿依莎!”
方琛听出了声音,拉着陈牧快步朝前跑去。
走廊一处的拐角地,阿依莎正站在宽大的窗前,对一个四五十岁戴着白色无沿小圆帽的瘦高个男子吼着,表情从来没有如此严肃过,目光沉静而决绝,充满了一意孤行的死志。
“他前脚刚进手术室,你后脚就来逼我相亲,你无情无义可以,我做不到,还是你嫌我活太长了嘚瑟得慌?”
陈牧认出了男子,那是阿依莎的父亲奈吉,在奈吉的旁边,站着左右为难的说婚人巴希尔。
奈吉是个老实人,某种程度保守到乃至顽固,有着很朴实的愿望,盼着小日子顺顺利利,盼着女儿嫁得安康,生活富足,听说王韶峰没了腿以后,他随即拿着王韶峰给过的彩礼,一分不少地还给了巴希尔,坚持要退婚。
他或许单纯地以为,只要没了这层关系,他家的姑娘就能全身而退了,阿依莎美丽大方,说亲的踏破了门槛,不盼着大富大贵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她嫁给一个残疾人呢?
巴希尔没有接他的茬,说退婚只是形式,得先说服阿依莎才行,不然王韶峰现在躺在医院,一句话说不上,他一个说婚人拿着钱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