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听陈牧这么说,没再强求,只是叮咛道:“我调你回市局,不是让你利己往上爬,只是希望警队人才都能学以致用,换做任何人,我一样会这么说。”
陈牧像带着入伍起誓的庄重:“这话我记着。”
中午十二点半,陈牧回到警队,在门口遇到了小幺和小罗,他们刚吃完饭。
他们平时工作和住宿都在警队,吃饭要到伏流乡派出所食堂,两人这是刚用完餐回来。
小幺摇着手里的盒饭,“今天食堂有小龙虾,帮你打了一份。”
小罗则急着问他莲花石窟的事:“莲花石窟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事,”陈牧停下车,单脚支地,“葛三呢?”
小罗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沮丧地嗟叹:“还不如昨天呢,装聋作哑。”
陈牧不像他那么急:“那就再等等。”
回到办公室,陈牧边吃午饭,边再次翻起了从派出所和县公安局档案库调取的卷宗,其中一则嫌疑人的描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葛三)带着两个手下来收俺们挖的金器,价钱还没谈拢就想硬抢,娘炮拔枪指着大哥,但不知道是不是不会使,一直到俺们拿出刀跟他们对砍,都没开枪,这时候一个眼角有刀疤的人骂了一句“废物”,夺过枪见人就打,直接爆了大哥的头,伤了咱们四个兄弟,最后还抢了金器,俺们什么都没有留着。”
什么人敢骂葛三是废物呢?即便是个鲁莽的人也不敢抢他的枪吧?葛三会惜才到这种地步?忍着他对自己颐指气使?除非实权比他更高。
如果说之前陈牧还对葛三有同伙有怀疑的话,那他现在就是百分百肯定,他不止有同伙,还有上线,而且传说中凶残的老大可能也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或一拨人。
陈牧斗志昂扬,接着翻着卷宗,到了晚上六点,已经把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看过大半,虽然没找到更多葛三同伙的证据,但至少对“刀疤男”有了直观印象,二十六七岁,眼角有条五六寸的疤,体态偏瘦,寡言少语,但喜欢爆粗和辱骂人。
陈牧正回味着思路脉络,小罗忽然端着笔记本从外面探出头来:“队长,好消息,葛三的资料有回馈了。”
陈牧把盒饭扔进垃圾桶,空出位置让小罗放下电脑,浏览着电脑上的资料。
而好消息总会接踪而来,小罗刚离开,小幺又走了进来,喜出望外地说:“陈队,葛三提出见你。”
陈牧没有立即去见葛三,而是舒服地吃了个晚饭,又坐了半个小时才过去。
得让葛三比他比急才对。
☆、第17章 九龙冠
在审讯室,陈牧再次见到了葛三。
而不过一夜之间,葛三像过了一个世纪,憔神悴力,萎靡不振,双手叠在一起,两根大拇指不停交替缠绕,再没了昨天跟他们针锋相对的斗志。
“王海兵,”陈牧叫着他的真名,在对面坐下,“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王海兵慢慢抬起头,像个垂暮的老人:“要是我说了,你能让我出去见一个人吗?”
陈牧轻声轻气,舒缓着气氛:“那得看你要见谁了?你要见什么大明星大球星我可没那能耐。”
王海兵苦涩地笑了笑:“我对明星没兴趣。”
陈牧抬了抬手:“想见外婆我可以想想办法。”
“陈队长,你说话算话?”
葛三浑浊的目光因陈牧的话焕发了一片光彩,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为什么陈牧可以一击即中他的内心,猜到他有一个挂牵的外婆。
“按规定审讯阶段不准见家属,你经常跟警察打交道,这个应该很清楚,”陈牧打开电脑和录音笔,不无讽刺地说,他站起来点上一根烟,走过去塞到王海兵口中,“加把劲,尽量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好让我舍得去冒一次险,违一次规。”
“其实我以前想着,等被你们抓了就是打死也不说,其实像我这种人,死了也白死,还能留个念想给兄弟们,回头再提起来,让他们觉得我这人值得交,可我想了一夜,我不确定他们还会记得我……”王海兵抽了一口烟,吐着虚淡的烟圈,“但是我知道,就是全世界的人都忘了我,外婆她不会。”
王海兵是云来县王家巷人,八岁那年,父亲卖水果时因占道经营和城管起了争执,在警察调解时用刀捅死了一名辅警后自杀,母亲随后离家出走再嫁他人,王海兵转由年迈的外公外婆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