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奶奶进了屋,当看到庄呈郢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时,登时心里难受得厉害。
谁家娃娃不是自己的手心手背肉,哪能遭这样的打。
“疼不疼啊庄娃儿?”
胡奶奶心疼地走到庄呈郢面前,想掀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可被庄呈郢拽紧了衣角,不让她看。
赵四胜瞪了一眼张桂英,责怪她动静太大,引来了这么多人看笑话,他笑着对胡奶奶说:“大娘,男娃皮实,打打没事,你看我当年不成天被我爹揍,不也活蹦乱跳的。”
胡奶奶瞪了他一眼,“你是你,庄娃儿是庄娃儿,孩子不是打出来的,是教育出来的!”
赵四胜连忙说是,伸手把旁边还在哭的福妞抱在了怀里,轻声哄着。
张桂英没好气地瞧了眼屋外看好戏的顺儿妈几人,尖声喊:“看什么看,你家没打过孩子啊!”
顺儿妈心想,我打我家顺儿,可没像你这样下狠手,可她面上却笑笑,故意说:“桂英你消消气,把孩子打坏了,谁帮你劈柴挑水呐?”
这是明摆着的嘲讽,张桂英气得差点拿扫把跟顺儿妈去干仗,但她忍住了,冷哼了声,砰地一声摔上屋门,不让他们看了。
屋里只留下了胡奶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可随着说话,也明白了些,她坐着跟赵四胜一家谈心,一直说了快半个小时,张桂英都快不耐烦了,总算把她送走了。
因为背弃承诺不让庄呈郢上学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张桂英关了门后,恶狠狠地瞪了庄呈郢一眼,把他赶回房间,自己和赵四胜说起了悄悄话。
庄呈郢回了房,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的鼻子忽然发酸,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湿润润的。
无论他现在是不是重生过,也无论他有了别人难以想象的金手指,可他毕竟只有十一岁,再怎么沉默,再怎么忍受,还是觉得心里委屈。
庄呈郢抹了把眼,片刻后恢复了正常,他坐在炕上慢慢回忆着当初的场面,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赵四胜执意让他辍学,他先去找胡队长,要是还不管用……
那只能麻烦公安了……
……
胡奶奶回家这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她家和老夏家离得不远,回家时路过老夏家院子,只听院子里还有洗衣服的声音,胡奶奶好奇地往里一打量,只见老夏家闺女正就着天上的月色,坐在井边洗衣服。
夏卫国蹲在不远的门槛处,捧着茶碗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女儿,嘴角咧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蜂蜜水,甜滋滋的呢!
和赵四胜那一家子比起来,这里可就温馨太多了,胡奶奶叹了口气,不禁感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夏迎听到了胡奶奶的声音,忙从井边抬起头,小脸在月光下白得像雪,丁点儿的婴儿肥衬的她格外软糯可爱。
胡奶奶住她隔壁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动手洗衣服,心下不住赞叹,这闺女果真是懂事儿了!
夏迎拿手背揩去额头的汗,亲切地喊了声:“胡奶奶。”
胡奶奶应了声,走进院子里,笑得慈祥:“闺女洗衣服呢?”
夏迎点头:“是啊,我长大了该自己动手了,而且我爹天天在砖厂干活,我想让他轻松点。”
“乖孩子乖孩子。”胡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
夏卫国听了闺女刚刚的话,心里更甜了,茶碗里苦涩的粗茶仿佛变成了真正的蜜水儿,喝到嘴里甜到心里。
“胡大娘,您今晚怎么得空出来了?”夏卫国起身,乐呵呵地道:“平常看您睡得早,难得这个时候见您。”
胡奶奶摇头笑笑:“刚去了趟老姐妹家,她家买了台收音机,叫我听戏呢。”
“收音机?”夏卫国惊讶,“这玩意儿稀奇啊。”
胡奶奶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什么个原理,砖头大的玩意儿竟能发出声音来。”
夏卫国忙说:“没错没错,我没读过两天书,这脑子啊像榆木疙瘩似的,咋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我曾经一度以为是有个巴掌大的小人儿藏里头呢,那旋钮一转,小人儿立马就晓得该唱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