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臣的眼睛越发红起来,他深深地看了母亲与妹妹一眼,再也没有理会她们,转身消失在了冬夜的风雪之中。穆母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摸索着去找手机,抹去迷了视线的泪水,上次陈幺来,好像留了号码,在哪里,在哪里来着……
她手忙脚乱地找,又催穆芙:“快!快去追你哥!大晚上的他要去哪儿?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别让他走!”
穆芙点头,擦了把眼泪就奔了出去。
穆臣在首都有好几座房产,可他从家里出来后却觉得无处可去,他希望雪下的再大一些,风吹得再冷一些,最好直接把他冻僵才好,身体上感到了折磨,精神上居然能够轻松几分。
过年了啊,家家户户团聚,可这是穆臣这辈子过得最差劲的一个年。最后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陈幺家门口。他想摁门铃,想打电话给她,最后却什么都没做。
他觉得愧疚、羞耻、悔恨。
陈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没有人比穆臣更清楚陈默对陈幺意味着什么,陈幺的人生充满不堪与黑暗,那是她唯一的光。
但是后来,光因为他而毁灭。
陈幺永远永远不会跟他和好了。
他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雪水这会儿都化了,顺着裤管跟大衣滴滴拉拉淌了一地,楼层的窗户是开的,寒风吹过来都没有穆臣骨子里来得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眼前的门突然开了,穆臣茫然地看过去,这时候的他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漠,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仿佛当初懵懂的少年。
陈幺穿着宽松的毛衣,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拉门看着他,过了几秒说,“进来。”
结果她走了两步穆臣完全没敢跟,陈幺扭头看了看,只好伸手拉他,这回他听话了,碰到他手,陈幺被冰的吓一跳,这么冷!跟石头都没什么区别了!
她用力掐了下穆臣的手背,问:“冷吗?”
他的眼神依旧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冷是什么。陈幺微微皱眉,把水杯塞给他,又拿了自己的毛巾过来,给他把脸上手上的雪擦一擦,然后让他自己把衣服脱了去泡个澡。
“要收费的。”她说。
被推进浴室的穆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动了一下。
陈幺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看了下手机,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对方一直打一直打,她本来想直接拉黑的,但现在她突然有兴趣了。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穆臣怎么突然跟失了魂一样? “穆臣在你那吗!”
“过年好啊伯母, 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啊?”陈幺笑盈盈地问, 也不回答穆母的问题, “给我拜年可是要给红包的。”
穆母知道她油盐不进, 只好拼了老命忍住内心焦虑,好声好气地又问了一遍:“陈幺,穆臣是不是在你那边?你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底,他刚才突然从家里跑掉了, 我打他电话怎么都不接——”
陈幺心想我看起来像是做慈善的吗?她从茶几上摸了颗桂圆慢条斯理地单手剥开, 咬了一口才回复:“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在我这里呢, 大过年的, 伯母怎么就不想我一点好, 净给我找麻烦呢?”
“陈幺!”穆母都要哭了,“你告诉我, 穆臣到底在不在你那啊!”
“那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突然从家里跑出去啊,你们吵架啦?为什么吵架?是不是为我?”
陈幺可能比穆母这个当妈的都更了解她的儿子, 穆臣是个非常孝顺的人, 穆母一个人拉拔他们兄妹俩长大并不容易, 春节在华夏又是非常重要的节日, 能让穆臣大年晚上从家里离开,肯定是天大的矛盾。而除了自己,陈幺想不出他们一家人之间还有什么好吵的。
穆母却不愿意说, 她不想让陈幺得意, 就随意扯了个谎:“……就是一点小事, 跟你没关系。”
“这样啊。”陈幺表现出一副我相信的样子,“那既然是小事肯定也不用问我他在哪儿了呗,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