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顿了顿,脚步虚浮地朝厨房走去。
他不知道沈白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胡乱揣测沈白的意思,于是沈白下什么指令他便做什么。
一直到沈白舀好疙瘩汤,将碗放进他手里,让他慢点吃,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知觉。
原来,夫人没有生他的气啊……
牧云捧着疙瘩汤,将手缩回麻布罩子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软乎乎,滑嫩嫩,还带着鸡蛋的鲜香。
夫人做的东西,总是那么好吃。
他伸手摸了摸不知不觉中翘了起来的嘴角,余光瞟到被沈白堆在角落的麻袋,好奇地问道:“夫人,那是什么?”
沈白夹了一块腊肉放进嘴里,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随意地道:“今天赢回来的,一袋是小麦种子,一袋是腊肉。”
牧云瞪圆了眼睛,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他母亲也是个赌徒,但他从未见他母亲往家里拿回过这么多的东西。
夫人不愧是夫人……
可是,胜利并不是永久的,他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夫人明天还要去赌场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白将最后一口疙瘩汤倒进肚子里,胡乱地点了点头:“当然,明天还有笔大买卖。”
放碗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牧云:“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去赌场吗?”
牧云还在想沈白口中的“大买卖”是什么,闻言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道:“我、我可以去吗?”
夫人愿意带他出门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夫人是认可他的?
沈白看了牧云一眼,觉得要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她们打算拿你当彩头,你别害怕,我不会输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没有可信度,沈白指着靠在角落的棋盘道:“这东西她们都没玩过,不可能玩得过我,所以你放心。”
牧云没有转头去看沈白口中“她们都没玩过”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边,抠到痛了也不作声。
当初他母亲哄他去卖身抵赌债时,也是这么说的……
他又要被卖了吗?
沈白累了一天,吃完就想赶紧休息,见牧云不说话,她没多想,揉了揉脖子,起身去厨房打水洗澡。
一场热水澡洗下来,沈白整个人都放松了。
她躺在床上,半分钟没到就沉入了梦乡。
凌晨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吵醒。
恍惚间,院门似乎还被人打开了。
听到“吱呀”的声音,沈白猛地清醒过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根木棒,翻身下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定神往外看去。
黑夜里,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弯腰掂量了一下沈白放在墙角的小麦种子,顺手捞了一把后,转身往外走。
沈白等那人彻底离开后才推开房门。
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走到院门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天边现出一道破晓的光芒,驱散浓墨般的黑暗。
沈白看着那道在田间弯腰劳作的背影,突然愣住。
那道背影也不知道劳作了多久,直起腰的时候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沈白走上前,站在田边看他。
十五分钟过去,太阳冒头,空气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
那道背影搓了搓手臂,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在看到如幽灵般站在田边的沈白时,他明显吓了一大跳,往后扑腾了一下,一屁股坐进地里。
沈白面色淡淡地走上前,对他伸出手:“田什么时候都能种,非得挑晚上?”
牧云低下头,扶着锄头,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他不看沈白,也不回答沈白的问题,只道:“要去赌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