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手机嗡嗡振动,琴音将其掩盖过去。
封闭的练习室有六十坪,地板墙面甚至天花板皆以暗棕原木装潢,乐器集中放置在一齐,如小小的舞台。一侧堆着两叠椅子,一侧置有一架三角钢琴,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室内只开了一盏灯,映亮钢琴,与坐在钢琴前的人。
李琊弹奏着肖邦的练习曲组,犹如身在凛冬,狂风呼啸,风声猎猎,卷起千堆落叶。
还在学琴时,这些练习曲尤其这一首,别名等同《钢琴练习从入门到放弃》。她向来具有挑战精神,不畏困难,如何也要达到演奏的水准。钢琴老师非常欣赏,还建议她去国外的音乐学院深造,成为钢琴家。
之后因为绑架一事,与这条道路挥别。不过她并无后悔可言,虽然也喜欢古典乐,但还是更钟情更放肆的摇滚。其实不如说,她迷恋一帮人一起制造出音乐的感觉。
李琊很是烦闷,乐队几人好不容易有好好交流的机会,最后却搅黄了。独自一人不想回公寓,只得来练习室弹琴。
少顷,室内其余的灯亮起,庞景汶、季超、顾襄陆续走进来。
李琊看了他们一眼,练习曲变成即兴的狂放曲调,像是在诉说怒意。
庞景汶打开琴盒,背起贝斯,一边弹拨着一边来到她身边。
李琊凑了半拍,接着以更快的节拍弹奏。
季超拿起非洲鼓,在旁边席地而坐,也随之敲打起来。
即兴制造出的旋律奇妙而丰富,无需任何言语,他们享受这一瞬间,怨怼暂时消解,脸上都浮现了笑意。
顾襄旁观了一会儿,也按捺不住了,随手拣起手铃鼓,打击着声响走过去。
李琊腾出一只手指向立在一边的吉他琴盒,见她不动,开口道:“去啊!”
顾襄笑着叹气,转身抱来吉他,默打着节拍开始弹奏。
四人拥抱即兴,拥抱音乐,拥抱彼此的心。
他们是充满矛盾又独立的个体,也是紧密不可分割的整体,他们是波落落卡,最危险而迷人的潮汐的现象,他们是二十一世纪的伟大冲浪者,一头扎进未知的冒险。
他们是他们,只是他们。
曲至尾声,李琊急急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快速画出五线谱,复写出方才的节奏。
季超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非洲鼓,说:“这首放进新专辑吧!”
庞景汶抬手说:“复议。”
李琊看了看顾襄,后者朝她点头,“我同意。”
记好谱曲,李琊合上琴盖,提议说:“喂,你们吃宵夜吗?”
顾襄说:“好啊。”
季超说:“前面那家烤鱼还不错。”
庞景汶问:“还开着吗?”
季超说:“开着吧。”
他们背着各自的乐器,开开心心朝宵夜店去了。
春夜,风里裹挟寒意,却仍是挡不了人们的好心情。摊贩张罗着,来往行人交谈着,夜市好不热闹。
他们连成直线跨过斑马线,仿佛演绎披头士经典封面。李琊在红绿灯旁停驻,回头说:“妞儿,你不是想街头演出
吗?”
顾襄听见这声称呼,再有的不快都熨妥帖了,笑着说:“现在?”
季超连连道好,想起似地说:“我们没设备。”
庞景汶指着远处卖唱的街头艺人说:“我们要抢人生意啊。”
李琊抿着笑说:“街头不插电现场。”
虽说乐器不插电,扩音设备总是需要的,他们向那位街头艺人付费借来麦克风与音响,迅速整理妥当。
一切准备就绪,兜里的手机振动,李琊接通说:“回去了?”
电话那边的男声温温柔柔,“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唐季飞说你们没在一起。”
“刚才在练习室,我没注意,让你担心了。”
网址:“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