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路灯和教导主任不太好的视力救了他们。幸好高三生不能参加学生会,不然他们还真是脸都没处搁。
回去的路上,林斯远一直没出声。王舸以为他生气了,偷偷抬起眼看他。结果发现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
林斯远摸摸头,解释道:“刚刚突然有一瞬间觉得就算是因为这个被通报批评,也是值得的。”
之前参加“成人礼暨距离高考誓师大会”的时候,林斯远总是莫名地对那些高三生怀有怜悯之心,觉得他们好像即将上屠宰场的肉猪,这次誓师大会就是给他们盖上一个“检疫合格”的章。
没想到时间一晃,杀猪刀悬到自己头上来了。
整个活动的流程很简单。在音乐声中,高三学子以班级为单位,在场边父母殷切的注视下,绕操场一圈,最后在足球场正中央列队站好,庄严宣誓。
不过校领导却对这次活动很重视,前一天还特地安排了彩排,让大家充分熟悉流程。林斯远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去跑最后一排的外道。
到了活动这天,望着操场外面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有些同学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父母之中只来一个算少的,双亲都到场才是普遍现象,更有甚者,连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悉数到场,扶老携幼,好不热闹。
家长们或手持手机拍照,或肩扛相机照相,还有些双手捧着鲜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考考完了。人人都面带笑意,有些情感丰富的或许还眼含一汪热泪,也不知是为孩子而欣慰,还是为了自己终于能解脱而激动。
林斯远也不知道他父母来不来。与他而言,这次活动的意义实在不大,所以也就不在乎他父母到场与否了。
歌声响起,队伍中有人轻轻地哼唱起来。队伍整齐地向前移动,这就是他们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跑操了。虽然老是抱怨跑操夏天热、冬天冷,还要喊老土的口号,不过骤然就要告别,还是会有些许不舍。
“我觉得自己的心灵,在我胸口咚咚地跳——”当柔和的女声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林斯远悄悄握住了身旁王舸的手。
“我知道我自己,已经长大了——”王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挣脱。
牵着手跑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幸好终点就在眼前了。等到全年级所有班级站位完成,校领导和家长代表上台,动情地发表了一通演讲。
演讲结束后,众人回到各自班级,参加班级成人礼。家长激动地扑向自己的孩子,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音乐还在流淌着。“我感到父母的眼睛,在我背上灼热地燃烧——”
王舸和张晓云闲聊着往教学楼走。她得意地表示幸亏自己来早了二十分钟,才抢占到第一排的绝佳位置。
“你看看,拍得多清楚呀!”张晓云把画面放出来给王舸看。做儿子的自然点头称是。
张晓云指着画面上的人脸,“你旁边这个就是林斯远了吧?可得好好谢谢他。”
谁也没有料到,那句歌词一语成谶。
期末考试结束,王舸掏出钥匙拧开门锁,看到张晓云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王舸,你过来,我们谈谈。”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因为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你和你们班那个林斯远,是什么关系?”
“不就是同学。你这话说的。”王舸干笑一声。
她板着脸,“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她把手机扔到桌面上,“你自己看吧。”
原来张晓云在家里回顾成人礼那天拍的视频,发现了不对劲。王舸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打断了。
“你跟他都牵上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跟他……”说到这张晓云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动词。“断了!赶紧和他断了!”
她儿子低着头,没作声。
“听见没!”
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不。”
张晓云气的一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我做不到。”王舸坚定地说。“妈,我很喜欢林斯远,不会和他分开的。”
她冷哼一声,“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喜欢。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将来走到社会上,多少人会拿有色眼镜看你们?”
“我知道,我们说好了会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