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的温柔像模板,像一个被设计好的程序,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
赵女士当惯了医生,把儿子也看成了潜在的病患。而她治病的方式,就是把那些一块块的温柔模板生拼硬凑,当成药方开给他。
如果他不理解,她就会板起脸来,微微生气地质问他,妈妈是对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她爱得太自我。
而吴郢不接受这样的爱。
他所有的内向都是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长出的。他的父亲是科学工作者,常年泡在实验室里。母亲是医生,永远都在医院忙里忙外。
以前吴郢在家的时候,他们会抽空回家来看看他。后来吴郢去青训营了,有一次过年回家,听他母亲偶然说起,他父亲整整两个月都住在外面,她没有见过他一面。
吴郢猜他们并不相爱。
不相爱的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他?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实验室里的培养皿,给点营养就能自己长下去。
退一万步,连培养皿都需要有人看护,更何况是他。
所以在同龄人做青春美梦的时候,吴郢已经看破了成年世界的复杂,发现了很多婚姻都是爱情的坟墓这一普遍真理。
他每次看着自己的同学为情所困,都只觉得可笑,最终一头扎进了游戏里,试图从里面汲取一点认同感,也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有时候吴郢也会想象,如果没有遇到一个愿意教他怎么玩游戏的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他不会那样努力奋进地打韩服,也就不会被好的俱乐部签走。
不会有那么强烈的信念想要进入电竞圈。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法对这游戏开窍,连国服王者都打不上去。
然后变成父母老师口中的网瘾少年,不思进取,在学校里日复一日地浪费生命,碌碌无为。
理所当然地在高考里落榜,读一个二流大学,然后赵女士就会哭着对他说,小郢,妈妈很失望……
幸好。
这些假设都不成立。
放下手机之后,吴郢才觉出自己的手腕突突地冒着疼意。训练强度太高、没休息够的时候,手就总是这样。
他回训练室时下意识地揉着手腕,被商昀州看在眼里。商昀州对他的这个动作很敏感,立刻问:“你手怎么了?”
“没事,”吴郢举起手来,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练久了有点疼。”
他的手腕确实经常疼。但一般放松几分钟就能好,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玩这个游戏需要微操,手疼也是家常便饭。
“你这样,”商昀州拉着他的四根手指,朝着手背的方向按下去,“压一下。”
“嗯……”吴郢把手抽回来,心不在焉地应道。他还在想刚刚那个电话。
新开了一局游戏后,吴郢才发现,今天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它疼得太久了。
是练太多了吗? 自从说了自己手疼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吴郢总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朝自己这边飘。
他又玩了一把,实在受不了, 干脆停了下来, 休息了半个小时。
果然是因为训练太紧张, 放松之后,腕部的疼痛就消失了。
他终归还是害怕伤病的。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最令人恐慌。尽管他年纪还小, 离伤病也很遥远, 但不注意保护的话, 一两年之后说不定就会饱受其困扰。
连续早睡了一个月的时间后,吴郢发现自己开始不擅长熬夜了。一到一点钟, 他就准时犯困。
本来想熬过去, 可有人盯时间比他盯得还紧。一点零几秒时, 商昀州就说:“你该休息了。”
尽管很困,吴郢还是说:“还没到两点。”
“你不是手疼吗?”
“现在不疼了。”
“一会又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