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病房里只有朱锦华在守着,钟远山还在睡觉,佟羌羌顿时特别地尴尬。倒是朱锦华瞥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问:“你的身体养好了吗?”
佟羌羌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朱锦华指的是她那次流产。垂了垂眼帘,佟羌羌没有什么语气地“嗯”了声。
紧接着彼此沉默数十秒,朱锦华突然又问了一句:“你如今是跟了韩烈?”
她和韩烈之间的关系,虽然大家都在猜测。但毕竟从来未摆到明面上确认过。如今朱锦华骤然发问,佟羌羌心里头是有些紧张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然而未及她回答,朱锦华率先道:“都是报应。你让我没了孙子,老天爷也让你没了儿子。”
佟羌羌的脸色微微一变,唇抿得紧成一条直线。
朱锦华没再继续讥讽佟羌羌,盯着床上的钟远山,像是自说自话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让了……文昊很快就能回来了……”
佟羌羌注视着朱锦华的背影,半晌,身侧的蜷起的拳头逐渐放松,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病房。
回到曾好病房所在的楼层,走出电梯时,佟羌羌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孙勰。在隔壁电梯,电梯门阖上的一瞬间。孙勰站在最靠里,前面有几个陌生人挡着,所以她一瞥之下看得并不真切。
捺下狐疑,佟羌羌走去曾好的病房。病房里,韩烈已经来了。
曾好也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满面欣喜地指挥着韩烈给她喂饭吃。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而韩烈的眉头虽皱着,但手上的动作全然透着温柔,明显在纵容她的任性。
佟羌羌停着门口,没有进去,坐到病房外的长凳上,发呆。
确实是发呆,脑袋里凝滞一片,任何思绪都没有。
韩烈出来病房时,一眼看见的就是佟羌羌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整个人跟入了定似的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站到佟羌羌面前。
佟羌羌只感觉眼前的视线有道阴影笼了下来,骤然回神,抬头,对上韩烈深幽的眸子。
“怎么了?”韩烈问。
佟羌羌扯了扯嘴角,用力地摇晃脑袋:“没什么。”
韩烈的眼神满是探究,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腰:“别说谎。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佟羌羌顺势侧着脑袋靠到他的肩上,闭上眼睛:“小叔,我有点累。”
韩烈偏头,垂下视线。看她的睫毛在轻轻颤动,轻声道:“睡一觉。”
佟羌羌缄默,少顷,问:“曾好……还好吗?”
韩烈不答反问:“吓到你了?”
佟羌羌的眼前应声闪过曾好毫不犹豫把剪刀刺进肩膀的画面,没有吭声。
韩烈搂紧了她的腰:“五花肉呢?”
既然他问起五花肉,说明曾好已经和他说了昨天的事情。只是不晓得曾好具体是如何说的。佟羌羌想起彼时五花肉状似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底像是有文火在烤,隐忍着恼意回答:“没事了,在宠物医院。”
便听韩烈紧接着道:“曾好告诉我,是你拿剪刀伤的她。”
“你听了是什么想法?”佟羌羌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冷。
韩烈抬起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我了解曾好的脾气,而且这种事情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佟羌羌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韩烈轻笑:“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不是你。她不是第一次自残了。”
然而佟羌羌并没有多高兴。她本就敏感,自从曾好出现后,她的敏感更添了份小心眼,抠住了韩烈上一句话里头的字眼:他说的是他了解曾好的脾气,而做出的判断;不是因为了解她的脾气,或者信任她不会伤害曾好。
她不愿意再在曾好的问题上继续讨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透露真实的情绪,转而问:“我刚刚去钟爷爷的病房,听说钟爷爷确认要转让钟氏的股份了?”
韩烈十分简单地应了个“嗯”。佟羌羌感觉他的回答很敷衍。不晓得是不是最近钟氏的事情太乱,他不愿意在离开了公司之后还谈公事。索性她就不追问了,反正那些事情她也不太懂,就等着看后续发展吧。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坐着,好长一段时间不讲话。但气氛一点儿都不尴尬。佟羌羌睁眼,注视着窗外斜进来的一片阳光,稍稍安宁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