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怕。我没事。”韩烈握住佟羌羌的手安抚她。佟羌羌双手反裹住韩烈的手,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自己很害怕,非常非常非常地害怕。
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将韩烈抬上床车。佟羌羌的手始终没松开,跟着床车一起出去,而韩烈却已然闭上了眼睛,嘴唇发白,护士在说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白色的床单迅速地染上大片的红,很红很红,看得佟羌羌的身体禁不住地打哆嗦。直到韩烈送进手术室,她才被迫松开他的手,手心里久久残留着他指腹上薄茧的触感。
跟来的警察抱歉地同佟羌羌承认失职,佟羌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护士交给她的韩烈的,脑袋一片空白,手脚冰冷,满心满嗓子的全是莫名的不安,眼皮不停地乱跳。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要给晏西和麦修泽打电话。而韩烈的恰在此时震响。
瞥见来电显示是麦修泽,佟羌羌怔怔地接起,未及她出声,那边的麦修泽率先开口,声音和往日特别不一样,语气既凝重又肃穆,有气无力又有点哑地说:“老韩,出事了……车子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我和晏西出了车祸,他现在——”
“晏西怎样了?”佟羌羌霍然从座位上站起。
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她,麦修泽立时顿住。反问佟羌羌:“老韩呢?”
“你还没回答我晏西怎样了?”佟羌羌颤着唇瓣,捂住慌乱的心跳竭力保持冷静,“人、人呢?你们现在在哪里?我、我去找你们。”
麦修泽并没有马上回答,不知在考虑什么。
佟羌羌心里头猛地咯噔,预感到不好,险些从手心滑落。
背景里有人在提醒麦修泽:“这位先生,你通知好家人没?通知好了先把交给我。你现在必须马上处理伤口检查内伤。”
“来医院了对吗?已经来医院了对吗?也是人民医院?”佟羌羌兀自问着,也不等麦修泽回答,就急急忙忙地在走道上跑起来,通话也来不及挂,任由麦修泽在那边安抚她:“羌羌,你别着急,医生已经在抢救,他会没事的。”
经过护士站时,佟羌羌停了下来:“请问刚刚是否有两个男人因为车祸被送进来?一个姓麦,一个姓晏。”
护士立即帮她翻查记录,点了点头:“是有,现在都在急诊室里。”
得到确认,佟羌羌循着标示迅速地找过去,门口站着警察在就着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做笔录。一进门则看见不远处麦修泽坐在轮椅上,一旁的护士在劝他什么他都置若罔闻。
“晏西呢?”
麦修泽闻声转过头来。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脏脏乱乱的,左眼皮完全肿起来,身上更是多处擦伤,嘴角还有一个在渗血的口子。
“晏西呢?”佟羌羌又问了一遍,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麦修泽,眼神令麦修泽感觉瘆得慌。
麦修泽依旧没吭声,转回头去看原来的方向。
佟羌羌屏住呼吸,缓缓地走近。
隔着玻璃窗,抢救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医生和护士团团围住了他,她只能瞅着人缝看见鲜血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乍看之下竟叫人难以辨认面目。
她看见护士好像要为他输液,然而血液都已经不能倒流回针筒内。
她看见医生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使用心脏起搏器。他的身体明明一下一下地震起来,双目却始终紧闭着。
她看见床边的心电图仪监视器上的电波渐渐地趋于平缓,她的呼吸也在随之急促。
耳畔是麦修泽干哑的说话声:“我们是在遇到红灯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刹车失灵,本来已经拐到路况较好的路段准备马上收油调档,想要利用路边的护栏强制停车的。可偏偏碰到一个酒驾的司机,从我们车屁股后面直接撞上来。晏西……晏西那一侧的——”
佟羌羌没有听完,她的视线紧紧地盯在心电图仪监视器上变成直线的电波,感觉世界仿佛突然被摁下了静音键。麦修泽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还在说什么,她全然不知。她猛地走上前一步,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麦修泽见状凝睛朝里面看,这才发现医生已然摇着头将心脏起搏器放下。
麦修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随机察觉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佟羌羌在慢慢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