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州说:“我不想去,我讨厌医院。你也去吗?你陪我去我就去。”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易多言哭笑不得:“我当然陪你去!”他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有私人医生吗,叫他过来,还是开过去看病?总比去公共医院来得快吧。”
裴继州埋在被中眼神一顿,一条路走到黑,撒娇也撒到底,他干脆说:“我头疼,想不起来手机号。”
易多言差点崩溃:“谁叫你用脑袋想啊!这年头谁还记手机号,你手机里没有联系方式吗!”
裴继州干脆说:“我不能去见他,这样全家人都会知道,会大做文章,非常麻烦。”他不敢说,前不久的婚礼独自扛着来着家庭的压力,至少对“易多言”这个男媳妇,没人真的看得上眼,要是被知道新婚不久就进了医院,那更完蛋。
话都说到这份上,易多言也不敢强求,高处不胜寒,自己家里的事都够头疼的,裴继州家里肯定如狼似虎。
裴继州不装病真病,架在身上,易多言还真有点撑不住。一个咬紧牙关,一个摇摇晃晃,好不容易都上了车,先各自出一身细汗。
汗能治发烧,易多言坐在驾驶座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跑上楼抱了床被,盖在裴继州身上,仔细掖严实了:“焐一焐,出身汗,说不定到医院就好了,咱们也能直接打道回府。”
楼上楼下一番折腾,裴继州胃里也有点翻江倒海,难受得厉害,觉得自己不久于世,他往驾驶座的人肩头帖。
易多言驾驶技术不好,这下可算是肯承认技不如人,更是万分小心:“你注意点,我怕撞车啊!咱们命没丢医院丢马路上了怎么办!”
裴继州裹紧被,被他训得心里有东西冒芽,一连两个不分你我的“咱们”,哄得他欢喜。实在是没力气应了,努力朝另一个方向倒,想留存体力。
急诊大厅夜里也热闹,今夜似乎人人都倒霉透顶,出车祸的痛哭哀嚎,喝醉的酒气熏天,医院像火葬场。
易多言是熟练工,挂号找诊室。
医生听完病情描述,头也不抬:“量体温了吗?”
“刚才护士给量的,哔一下三十八度三。”易多言说,“医生,他在家时烧得更高,得有四十!”
四十有点过分了,得烧成傻子。裴继州呼噜他后脑勺,跟偷袭似的,把人呼噜懵了。
医生说:“验个血吧,我开单子,先去交钱。”
排个俩三人的小队,裴继州满意地看着易多言低眉顺眼地帮他卷袖口,思量到时候要不要喊疼?
他馋,兴许想吃豆腐。
结果轮到他时,戴口罩的男护士冷冰冰地:“手指。”
扎手指就算了吧,裴继州求救似的看了易多言一眼,见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得自己动手,悻悻地撸袖子。
玻璃上贴着半小时之内出结果,两个人坐在塑料椅上干等。
当着急诊大厅那么多人的面,任谁有一千万个不舒服和委屈吧啦也得藏着掖着。但裴继州不,他掀开被子,猝不及防地把易多言也裹进来。
易多言吓一跳:“你干什么!”
一个人宽松,两个人正好,量身定做。
急诊里的人来去匆匆,大晚上的谁有空管这一对狗男男啊。
裴继州外裹严实内搂紧,不要脸起来像树不要皮,天下无敌:“我冷,怎么只带了一床,下回四床全都抱过来。”
“你还指望下回!下回你直接病死在家里。”易多言抱怨归抱怨,但不敢妄动
裴继州闭眼,似乎安分了,那双大手在被下一点也不安分,觑机把易多言的T恤一掀,肉贴肉地感受了把。
光摸是不够的,裴继州蹬鼻子上脸:“真烫,一点也不冷了,你比多少床被都管用。”
“……”易多言好半晌才逼出来一个,“滚!”
报告十分钟就下来了,所有指标正常。易多言放下心,他也夜半三更地发烧来看急诊,也同样是指标正常。
果然,医生见多不怪地安慰一句:“指标挺好的,没什么事,挂点水吧。”
裴继州插嘴:“就挂个水?挂几天?”
医生怕不是遇到个傻子:“今晚,一天,三瓶水。”
裴继州傻眼,那他表现得重病垂危是不是有点过分:“不开点药?三瓶分三天挂?一天挂完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个要求不亚于“医生你先别开等我百度一下”,易多言赶紧捂住裴继州的嘴,赔笑:“哈哈,您别见怪,孩子长那么大没来过医院,第一回 来。”
医生差点摔笔:“那也不能把我们这儿当动物园!”
输液区没几个人,急诊的纷纷嘈嘈也隔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