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问题黎禾答得快,采访结束后,黎禾就到后台和安乐碰面,为他们上舞台做准备。
黎禾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这是个很难驾驭的颜色,但黎禾长得白,腰细腿长气质好,穿上显得人在泛光一般,安乐看到他就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小王子啊。”
黎禾有些羞涩地笑了下:“哥你别乱说。”
安乐平时都爱穿些比较休闲运动的衣服,今天为了登台,也是换上了一身星空蓝的西服,饱.满的胸.肌将西服衣领处绷紧,看起来有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性.感。
这样的人拉小提琴,真真算是一道风景。
“走吧,到我们了。”黎禾握紧话筒,带着安乐走上舞台。
编曲上,黎禾和杨意总监做了部分修改,但大体上还是保留了那个年代的风格。
前奏一出来,台下的观众几乎都听出来黎禾要唱什么歌,且不说黎禾将会演绎得如何,光光是这首歌的出现,就足够令他们兴奋大喊。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黎禾开口前,原想着将视线投向观众席,可真当他唱出这段歌词后,目光所及之处却只剩下一个人,“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离开是一个剐肉削骨般艰难的决定,当年在黎禾从医院回到学校后,就接到了教导主任让他去办公室的通知。
在办公室里他遇到了蹇济鸿的妈妈,那二十万对于刚刚从医院回来的黎禾来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诱惑。
只要他接下这笔钱,他就不用再四处艰难的借钱,他可以救下他的妈妈,结束现在的窘境。
可是他不能。
人一生中会遇到无数的诱惑,面临无数捷径,说他自私也好,哪怕这一刻他心里头压着等他救命的妈妈,他也没接下这笔钱。
高中毕业,为了进入云城音乐学院,黎禾和蹇济鸿花了三个月,日以继夜地打工。
可当他决定离开时,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黎禾的那一天恍恍惚惚,从医院到学校,仿佛像梦一样,他就将不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黎禾那天并没有告诉蹇济鸿,在他把支票交给教导主任后,他没有离开主教学楼,而是往上爬到了天台。
那时候的黎禾站在天台上,看绵软的白云,又看行人来去的操场,有那么一个瞬间,心中产生了个疑问。
——不知道这个时候跳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黎禾呆呆地站在那里,身子离教学楼边缘近到再往前一步,就能坠落下去。
他魔怔般地盯着教学楼之下,直到看见了蹇济鸿。
蹇济鸿还是那副毛毛躁躁的大男孩模样,抱着一颗篮球和身边的人嬉笑打闹,黎禾注视着他,一股无力感从心头蔓延,透过四肢浸入骨髓。
为什么是我呢?黎禾狠狠地喘了口气,他忽然感觉心脏被扎得生疼,连呼吸都变得苦难起来。
黎禾用力按住心脏,理智在这一秒钟下线,本能让他掏出手机,喘着粗气给蹇济鸿打电话。
黎禾趴在栏杆上,看见蹇济鸿摸出手机,将手里的篮球丢给了身边的人,走到旁边接通电话。
“小雪梨,怎么了,想老公了吗?”熟悉又温暖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那头传来。
黎禾站在九楼,只能远远遥望到对方的身形,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可是黎禾就是知道,他甚至在蹇济鸿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蹇济鸿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
他知道蹇济鸿的眸子是如何发亮,他知道蹇济鸿右嘴角微微翘起的幅度,他知道蹇济鸿高高扬起的眉梢。
可楼下的蹇济鸿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家中巨变,不知道自己即将办理退学手续,不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同他一道追求音乐梦想。
他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蹇济鸿没有听到黎禾的答复,在电话那头柔声问道:“小雪梨,你在哪儿,要老公来找你吗?”
黎禾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看向树下的蹇济鸿,不断摇着头,最后在自己失控出声前,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黎禾看见蹇济鸿歪着头戳了戳自己的手机,好似想回电话,却被球场上的人叫住。
蹇济鸿最后还是没有再打来,他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后,才对球场上的人挥挥手,跑了进去。
黎禾望着他的背影,手机突然一震,是蹇济鸿发来的短信。
“雪梨小宝贝,老公先去打球,晚上带你去吃你爱的羊肉米线,乖乖的,想你爱你么么么!”
黎禾怔怔地看着这条短信,忽然之间再也控制不住,蹲下身子抱住头,任由自己在这个无人的天台,哭到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