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簪闻言皱起眉:“就算这样,狐髻也不可能为了续尾而杀我。”
“谁知道呢?”霜翎谨慎地说,“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就是拿你来补阳的。”
“你想太多了。”兔簪不以为然。
霜翎却又说:“上辈子你是被皇后捅死的,那上上辈子呢?死因还是不明确吧?”
“这个……”兔簪不得不承认上上一个轮回的死因还没找到。
霜翎说:“那次你死了之后,脖子就出现了咬痕胎记了,你不觉很可疑吗?”
“我不觉得,你想多了。”兔簪心里不太舒服,径自挂了电话。
待电话挂断之后,夜晚却变得十分寂静了。
兔簪这才发现,狐髻并不在自己床边。
“去哪儿了?”兔簪不自觉地跳起来找人。找遍了屋子都没看到狐髻,兔簪便走出屋子,行入了院子里。
这院子真是似曾相识,月色下,院子里草木森森的,倒有几分寂然。兔簪忽然想到了有一个轮回,他跑到了夜色中的太医院,也走到了这样的院子里,然后遇到了鬼火……
鬼火?
太医院怎么会有鬼火呢?
现在想来,兔簪忽然觉得奇怪:西陲蝙蝠岛的鬼火是蝙蝠自相残杀埋下尸体引起的。那狐太医住的院子怎么会有鬼火?
兔簪的心怦怦跳起来,转过身去,却见眼前陡然升起了一团鬼火,吓得他这兔子拔腿就跑。也如同那一个轮回在太医院里的经历一样,兔簪跑哪儿,那团鬼火就跟着兔簪跑哪儿。兔簪往东,鬼火就往东;兔簪往西,鬼火就往西——就跟黏人的小狗狗一样——区别可能就是鬼火一点儿都不可爱。
兔簪猛地跑了一圈,却见天上飞来一只丹鹤,双翼扇风,将鬼火扑灭了。
丹鹤化为人形,乃是霜翎。
兔簪一颗心瞬间安定了:“霜翎,你怎么来了?”
霜翎骂道:“你他妈的挂我电话!老子当然是来骂你的!”
兔簪扯着霜翎的袖子,说:“你看到鬼火了吗?你说……狐髻的院子了怎么会有鬼火?”
霜翎一怔,想了想,却说:“莫非……他真的是那种采阳补阳的臭狐狸?”
兔簪背脊一阵发寒,但心里还是对狐髻的信任占了上风:“我不相信!”
“你不信?”霜翎指着兔簪的胎记,“你看看这儿……”
“不能碰那儿。”
——狐髻的声音忽地响起。
霜翎和兔簪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狐髻手里拎着一袋青菜萝卜,站在了门边。
兔簪讶异:“你去哪儿了?”
狐髻道:“去给你买宵夜。”
兔簪咽了咽,却说:“那……你刚刚说什么不能碰?”
狐髻指了指兔簪项上的红痕:“这儿不能碰。”
霜翎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碰?”
“这儿是命门,刺破了会死。”狐髻回答。
“这儿虽然在脖子上,但又不是在动脉上,”霜翎不解,“怎么会是命门?”
“这是前世留下到今生的致命伤。”狐髻回答,“所以不一样。”
霜翎伸手指着狐髻:“是不是你咬的?”
狐髻一怔。
兔簪却拉着霜翎,说:“你不要咄咄逼人。”
狐髻却叹了口气,说:“是我咬的。”
兔簪一下呆住了。
霜翎也惊呆了:“这么老实吗?”
狐髻道:“情侣之间要坦诚。”
霜翎倒是气笑了:“那你还咬死他呢?”
狐髻道:“他本来就要死的。”
霜翎真的气得要飞天了:“你妈也本来要死呢!”
“已经死了。”狐髻果然老实,知无不言,“好早之前的事了。”
兔簪的心乱跳,直视着狐髻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你修行还差多少条尾巴?”
狐髻一怔,答:“还差一条。”
兔簪笑了,说:“我的阳丹可以让你补上这一条吗?”
狐髻答:“可以。”
兔簪沉默半晌,又说:“你开始化作美人接近我,是为了这一条尾巴吗?”
“是的。”狐髻果然很坦白,“我是为了补那一条尾巴才接近你的。”
兔簪一时心如刀绞,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失去了。他一时站不稳,便扶在了院墙的篱笆上,含泪看着狐髻:“那你现在还想要续尾吗?”
“是的。”狐髻说,“修行是我所愿。”
兔簪顿时脸如死灰,退后两步,一时又恨、一时又怒,但最终,还是爱多一些,瞧着狐髻那美丽的脸庞,粲然一笑:“你喜欢就好。”说着,兔簪抄起篱笆旁边的园艺剪刀,扎向了自己的胎记。
顿时,血色一片,飞溅如同桃花。
兔簪但觉身体轻飘飘的,如魂魄离体,但见脖子上一颗阳丹应声碎裂,另一颗如有意识一般,飞向了狐髻身上。狐髻身后散出一片光华,像火花璀璨,半晌,但见狐髻摇身一变,成了一九尾赤狐,美若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