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你们这些小年轻,做事儿就是容易冲动。”
容话含糊的应了声,就要走到里面找个位置坐下,司机突然出声:“等会儿。”
容话不解,司机又说了句:“请上车的乘客自觉刷卡或投币。”
青年的手还被容话握在掌中,听罢在容话的掌心里轻轻动了一下,道:“是在说我吗?”
容话被掌心处传来的小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忙松开青年的手,点头道:“是你,你还没刷卡。”
青年若有所思的朝容话手里拿着的车卡看了一眼,诚实道:“我没有这种东西。”
容话抬头,在青年身上扫视一圈,长衫从领子到衣摆,没有一个疑似装着钱和卡的地方。容话别过脸咳嗽了几声,忽视心内的一丝不情愿,拿出自己的车卡又刷了一次,走到车厢最末尾的靠窗处坐下。
青年紧跟着容话而来,在容话身旁的位置坐下,将二胡放置在自己左侧的空位上。
容话坐的端正,胸膛却起伏的厉害。青年见他头发和衣服上皆有湿润的水迹,不知想到什么,说道:“你打架挺厉害。”
凉风夹杂着雨丝吹进车厢内,容话随手关上车窗,“小时候身体不好,练过几年武术。”
窗外接踵而至的灯影在容话深栗色的发上覆上一层暖芒,同时也印清了他那张比之前还要苍白几分的面容。青年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容话,半晌,说:“那你刚才明明可以打赢那群人,为什么要逃走?”
容话声气有些微弱的回答:“我没力气了。” 青年闻言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罗复笠不是好人。”容话解释道:“就是那个碰你二胡的人。”
青年扫了一眼身侧静静放置的二胡,“原来如此。” 随后眼神又重新落回容话的脸上,温声道:“谢谢你帮我。没有你,今晚我可能就脱不了身了。”
容话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他望向青年,见对方眼中满是真诚的感识趣的没再讲话,两人安静的在车厢内并排坐着。
都市里是没有夜晚的,尽管天幕漆黑一片,但整座城市却被一片通明的灯火包裹,亮若白日。
23:00。
公交车到达站台,容话准时下了车,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青年也和他在同一站下了车。他见青年手持着二胡站在原地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家也住附近?”
“我家不住这里。”青年说:“在挺远的地方。”
容话心头跳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青年摇头,“来不及。”
容话道:“那你今晚住哪儿?”
青年定定的望着容话,片刻,像是有些无奈般的开口道:“你让我跟你走的。”
容话闻言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回想了一下在酒吧前的场景,他好像还真和对方说过类似的话,可那只不过是帮助对方脱身的权宜之计,难不成这也能当真?
他认真的端详青年,发现对方也正在认真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容话沉吟半晌,说:“抱歉,我不带陌生人回家过夜。”
青年顿了一下,随即温和道:“没关系。”说完,回身坐在了车站前设立的座位上。他见容话一时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便朝容话颔了颔首,十分善解人意的道:“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再见。”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拉犹疑的意思。
见他这么干脆,容话转身离开时不由得补了一句:“你沿着刚刚我们坐车上来的那条路往下走十分钟,有几家酒店。”
青年对他的提议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起身离开的打算。
容话经过拐角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后方的站台。
被笼罩在一片细雨微朦中的男子,独坐在原地,暖色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且寂,他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拨动两根琴弦,凄婉的弦音刚响起便很快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