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句对不起呢,江陵哥,可是一句都没有。”
“指责,陌生人的、朋友的、亲人的,铺天盖地,全都是指责。”
“你知道那种已经被推至风口浪尖,却依然被千夫所指的感觉吗?这一切就是她PTSD和抑郁症的根源。”
“……这两年,”李江陵喉咙滚动,艰涩道,“这两年不是挺好的吗?”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找我,我也正打算找时间联系你,”琴佅整理了一下情绪,“如果不是她那晚撑不住给我打电话,她这两年正常地连我都要骗过去了——她的抑郁症,说白了是以一种病态的自我暗示的方式康复的。也就是说,自那次自杀未遂到现在为止,她一直以一种,她自以为的,奶奶希望她成为的样子,活成了一具与正常人无异的行尸走肉。”
————
周五。
时隔三天,李轻舟手握万字检讨回到了学校,被年级主任批评教育一番后,终是安安稳稳地回到教室。时值早读,教室里充斥着朗朗背书声。
纪寒往外一拖板凳坐到李轻舟桌边,笑地那叫一个欠扁:“哎哟果冻啊,你看你多好,才来上一天课明天考完试又要放假,见你一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样,晚上吃什么你点,哥几个给你接风洗尘啊?”
李轻舟:“我点?”
纪寒:“你点。”
李轻舟:“确定?”
纪寒:“???”
纪寒心中陡升一股不详的预感。
李轻舟点头:“行,那就集体喝粥吧。”
纪寒:“……”
纪寒磨了磨后槽牙,默默地挪回了座位。
啧,本来开嘲讽是想笑话她的,没想到这丫头片子反将一军。
喝粥?不行,饿死个大活人啊。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李轻舟测完八百米便在田径场看台寻了个见光的位置,坐着晒晒太阳,顺便从兜里掏出昨天没看完的卷子。
一张校卡随之掉了出来,塑料卡套在阳光下尤为闪亮。
啊,差点忘了。
李轻舟伸手将校卡捞起来,背过光仔细看着校卡上那张笑地鲜明的脸。
今早李江陵将这据说路上捡的校卡递给她让她帮忙归还的时候,李轻舟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照片右方规整印刷着莫安两字,她绝对不会把照片上一头黑发笑得如此阳光的女孩,和那个冷郁的姑娘挂上钩。
她眯起眼睛往偌大的田径场看了一圈,最终在一群绕场走的女生中发现了目标。
巧的很,她们两班体育课正好一起上。
她拦住莫安的去路,在同行几个女孩识趣地走远后,将手心里的校卡面朝上递了出去:“路上捡到的。”
莫安目光在她手心顿了顿:“谢了。”
她眼底还是没什么情绪,仿佛面对的是一团空气。李轻舟转身要走,便听她站在原地没头没尾问了句:“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太久远的事了,李轻舟一下没反应过来。愣神的空档,见女生往前跟了一步,两条长腿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白。她说:“我看见是你。”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八楼那件事。
“是我。”
“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他们想听什么?”莫安扯出若有若无的笑,转身与李轻舟并排站着,望向远处挤在篮球场边的大批人群,“我一生气,这里所有人都得看我脸色,但你猜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巴不得我摔进泥土里,甚至越惨越好?”
李轻舟侧目,看她妆容精致神情却冷淡的侧脸。
她忽然想笑——总算弄明白对她有好感的原因——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两个还真是有些相像。
笑意敛去后,李轻舟无比平静地回答:“我猜有很多。”
莫安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脚下滚来一个足球,有男生在场中吆喝着:“美女麻烦踢回来谢谢!”
没来得及动,便听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正向她们靠近:“哎哟,这不是我们转学生吗?怎么了,是不是我们校霸欺负你啊?”
方一晨袖子直撸到肩膀上,迈着两条长腿就冲她们两个方向走来,扬起别有深意的笑:“挨欺负了倒是告诉我一声啊,我替你做主,我这可拿捏着我们校霸的把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