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的一字一句随着瞠大的眼眸,被男生湿润的唇尽数堵回喉咙里,像忽然卡带的录音机,即使他只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却让她再也蹦不出半个音节。
搞……搞什么?
“站远点。”他垂眸用轻缓的嗓音说着话,注视着她的眼眸里也蕴着安抚,李轻舟下意识遵循他的话语向后退了几步。
而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一个轻吻就着了他的道,正要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时,男生已经走开,绕至垃圾箱后。
视线并不是特别明朗,罩着一层暗色,但在不远处教学楼投射的灯光下,她依然能够辨别出他脸上的神情。
认真且专注。
在触及她的目光时,他抬起唇角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揶揄的影子,仿佛刚刚那一吻对他来说自然地像每日清晨的一声“早安”,说完了,吻过了,自然而然就过去了,太稀松平常的事哪值得特意回味一下。
等一下……回味?
李轻舟如幡然惊醒般,目光犀利起来。她要追上前质问,可还未挪动脚步,就见男生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铁锹,此时此刻,他正将铁锹从外探进垃圾箱底部,看似轻巧地一抬——“咚”地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横着与她身高一般长的铁皮垃圾箱,就这样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在地,霎时间,尚满的果皮纸屑随着重心与惯性向前扑泻出来。
扑面而来催人欲吐的酸臭味令她倒退几步,脚后跟碰上绿化带边上的小岩石这才堪堪顿住。
隐约听见身后教学楼传来的骚动,偏头看去,便可看见个别教室背光探出的脑袋。
看热闹不嫌事大,好事者吹起口哨,调子转了好几个弯,极尽轻佻,或模仿年级主任的口气冲下面大喊:“下面哪个班的同学,啊?不好好自习干什么那!”
周遭教室传出明显的哄笑声,紧随其后的,是板擦拍桌“啪啪”作响,镇压着纪律。
李轻舟目光又落回几步开外的男生身上,他用树枝在白色“汪洋”里拨弄着,翻来覆去,瞧地相当仔细。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即便片刻之前满口指责呼之欲出,但是现在,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啊?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明目张胆地用谎言掩盖真相,也有人义无反顾地帮她寻找真相。不究原因,不计后果。
“老师快来了,走吧,你。”她压低嗓音以掩盖自己波动的情绪。
“为什么要我走,”慕朝辞头抬也不抬,“箱子我弄倒的,垃圾我搞出来的,要走也应该是你吧?”
“……是我要找东西。”
“是啊?”他终于直起身子来,难为他在这臭气冲天里还能咧着嘴巴对她笑,像是偶遇般惊奇,“这么巧,我也在找东西。”
“……”
事情以他们两个被一起请到年级主任办公室“喝茶”收尾,以放学后留下打扫“案发现场”落幕,而李轻舟也在被抓包的前一刻,从翻找到的碎片中,根据上面一词半句的笔记,确认了那的确是她课本的残尸。
这可真有意思。
她转来这所学校不到一月,自认并没有树敌,唯一主动送上门的大麻烦不过一个慕朝辞而已。
来了,是吗?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终于穷图匕见了,是吗?
两人回到教室时第三节自习课已经开始好一会儿,纪寒本着“八卦第一友谊第二”的原则偷偷摸摸地拎着板凳往慕朝辞桌前扁倒坐下,尽量压着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他屈起手指轻声敲敲慕朝辞的桌侧,挤眉弄眼的:“怎么回事啊你们俩,老子晚饭没管够以至于你们俩自习不上了跑楼下翻垃圾?”
“猜对一半,主角不对,”慕朝辞摊开一张试卷,张口平铺直叙道,“我们是怕你没吃饱。”
“……cnm。”
说话声音不大,奈何教室里静,周围几人都能听得清楚,不出意外地惹来一波无情嘲笑。纪寒不甚在意地挥挥手:“笑什么笑,作业太少了还是成绩太好了?就知道跟着瞎起哄!”
李轻舟回头瞄了一眼教室正后方墙壁上的监控,悄声问纪寒:“那东西管用吗?”
纪寒刚训完嘲笑他的几个同学,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脸懵逼:“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