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像商量,但他已经着手倒起了水撕开了药包将颗粒倒进杯盖里晃荡,不免生出几分强硬。
李轻舟七拼八凑了点力气抬眼看看面前的退烧药,又看一眼抿唇不语的专注晃杯融药的慕朝辞,鼻间呼出焦灼的燥热,闷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慕朝辞正晃动的手蓦然一顿,冲剂撞击杯壁撒出来几滴。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这感觉是相当微妙的。
人的情绪多多少少会影响语言表达方式,就像李江陵的“滚”和“你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表达的其实是一个意思,但前后完全出自两种不同的心情。而慕朝辞就更好懂了,他带情绪时的行为不会像平时那样哪怕象征性地先问问她的意思,比如上次强吻,这次让她换衣服吃药。
他的动作仅顿了那么一下,继而又晃动起来,开口时语气轻快不少:“没什么,刚刚去医务室,看到咱们学校一不留神放进了一乞丐。”
李轻舟向上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没出声,慕朝辞心领神会那大概是“然后呢?”的意思。
“然后他问我有没有钱,我说不好意思我没带现金。”冲剂化地差不多,他把杯盖轻放到她眼前。
李轻舟懒得没动,片刻听他强调了一句:“你在发烧。”
这才懒洋洋地把横着的脑袋竖起来,下巴依然垫在手臂上,以毫不仰头的垂直角度完成了高难度喝药动作,最后就差没把杯盖扣进脸里去。
放下杯子她问:“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五。”慕朝辞又给她倒了杯水晃了下杯底的冲剂残留敦促她喝下,扣上杯盖才说,“现在回家吧,我送你,下午请假别来了,烧退了再说,行吗?”
李轻舟脑袋再次歪倒在手臂上,咕哝了一句:“你管我。”
最后还是在慕朝辞念念叨叨下不情不愿地从桌肚摸出手机揣进兜,起身又把胡乱搭在窗台的校服和外套团了团塞进书包。
她看了一眼占据大片窗台的课本,没等有所动作慕朝辞已经先开口:“这些先放着,下午看干得差不多了我替你收。”
天地良心,这么麻烦别人的事她是真的想拒绝,但基于现在的状态,大脑已经对身体下达了破罐子破摔的指令,点点头:“谢了。”
“说什么谢,”慕朝辞又伸手来拨她刘海,“你要是真心谢我就多笑笑,我喜欢看你笑。”
“我不,”李轻舟习惯性顶嘴,“你以为你是谁?”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知道的真多。”
“我还知道更多,你想不想听?”
“我不想,你闭嘴。”
不知道是她身体素质不行了还是慕朝辞乌鸦嘴太灵了,她的烧一时半会儿还真没退下来。李江陵就她没关窗倒头就睡一事展开了长达十分钟的骂骂咧咧,但转头还是认命地拨通了她班主任的电话。
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的是,李江陵这王八蛋为了让她长长记性,中午就给她点了一无滋无味的白粥,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般啃了一中午她最爱的那家炸鸡腿。
整个午饭过程相当令人扼腕。
李轻舟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临近饭点才醒。此时日头西沉,房间笼罩着一层暗色,书桌旁有人敲着电脑,键盘的啪啦声清脆利落。
反应了大概有十秒钟才往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填了点儿记忆,整理了一下她是谁她在哪以及眼前这个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电脑屏幕里的傻逼跟她是什么关系。
感情李江陵是把工作设备全都端进了她房间里,一边做手头工作一边看着她睡觉。
这让她不由想起她小学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也有过与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撑着床面坐起来,努力适应了一下头重脚轻的颠倒感,就听李江陵毫不留情地对她放招:“狗鼻子啊,闻着味儿起来的吧。”
嗅了嗅,空气里果真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源头是厨房炉灶上那盅小火慢炖的砂锅。
鱼头汤。
李轻舟自己找了碗勺边舀汤边问:“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毒死我了?”
“是啊,”李江陵见她到餐桌坐好了,也跟着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毒死你给我省点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