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钻进来,洒在床上,亮晶晶的。
面相凶恶的男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手里那半碗剩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粥也不见踪影。
房门是开着的,还能听到外面传来洗碗的声响。
他对着阳光呆坐了一会,慢慢向下滑进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屏蔽一切的外界刺激是他学会的自我保护方式,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和心中那一点点微弱的亮光活过那五年的。
而现在他发现,他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就像刚才那样,像一个突然短路的机器人,无知无觉,直到线路自己恢复正常才能重启。
阮宁感到有些苦恼,他并没有想明白这苦恼的源头,也没有精力再继续想。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那点光源,渐渐陷入沉睡。
罗启川是在一家私密性非常高的私人会所里见到的阮宁。
那时他正不耐地跟着王培走在偶尔传出几声不可描述的声音的走廊里。
“罗哥,这边请。
嘿嘿。”
王培那满是横肉的脸,笑起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罗启川瞟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不耐烦。
王培对罗启川有些怵,那可是著名的聿城罗刹,万一哪里惹到他了下一秒怕是就没命了。
但这笔生意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他,王培只能亲自来谈,甚至把人带到了这家只对几位特殊客人开放的会所。
可这位罗刹看起来兴致缺缺,这可怎么是好。
正擦着脑门上的汗,王培发现罗启川停在了一扇没有关好的门前。
嗬,面上装得像那么回事,这不还是走不动了嘛!王培搓着手挪到罗启川身边,正要开口说什么,在看清那是哪扇门的时候却把话咽了回去。
那房间里铺着柔软的地毯,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孩子跪在地毯上,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正被一个人掐着脸强行往嘴里灌着什么东西。
手松开之后,男孩失去支撑力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带动着脖子上栓着的细链条丁零当啷一阵响。
咳完了就着倒下的姿势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能从略微起伏的胸膛看出来,他还活着。
罗启川死死地盯着那男孩的脸,还有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
直到里面那个拎着空瓶子的人出来,被王培赶走以后,罗启川才第一次正眼看向王培。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明确说什么,只站在那里看着王培。
“罗哥,您喜欢这样的啊,楼上还有更多更好的,您看……”王培笑得谄媚。
罗启川依然站在门口没有动,问:“他叫什么?”“这……”“他叫什么?”罗启川又问了一次,语气没有变化,但莫名令人后背发凉。
“他叫阮宁,哎,就是前几年破败的那个阮家。
这不是,那几位大人就好这口……这……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王培脑门上的汗更多了,“别人用过的再给罗哥您也不好啊是不是,要不……”罗启川打断了他的话:“那几家店的事,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但是这个人我要带走。”
他指着躺在地毯上对这一切无知无觉的男孩,“当然,钱不会少你的。”
最终罗启川抱着阮宁离开了那个令人反胃的地方。
跟着一起来的手下一脸肉疼:“大哥,那三家店让给那头蠢猪,太亏了吧!就为了……”罗启川横了他一眼:“闭嘴。”
手下立刻噤声。
打发走手下,罗启川开车带阮宁回了自己家。
阮宁一路上乖得不像话。
把他放在车座上,他就好好坐着,把他抱着上楼,他也不反抗。
就是跟他说话他没有任何反应,只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若不是偶尔会眨下眼,胸膛还有起伏,罗启川几乎要以为自己带了个做工精致的人偶回来。
“能自己站着吗?”进了家门,罗启川问。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罗启川试着把怀里的人放到地上,却没想到阮宁并没有好好地站住,而是直接膝盖着地跪在了地上,吓得他赶紧一把将人再捞起来抱好。
随后罗启川还发现,阮宁的胃非常脆弱,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能吃的基本只有白粥。
阮宁还怕黑,怕密闭的空间,但是他只会用战栗和冷汗这些无法控制的生理现象来表达恐惧。
大多数时间阮宁都是坐着或者躺着发呆,一双眼睛宛如死水,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