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小的动作惊醒了睡在一旁的阮宁。
他像是丛林中敏锐的小动物,忽的撑起身,眼睛睁得圆圆的,试探着轻唤了一声:“逸舟?”“嗯……”许逸舟想要应声,却只勉强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阮宁把他扶起来,凑上去额头贴额头地试了试他的体温。
烧终于退了。
罗启川听到响动,端了杯温热的白开水进来。
许逸舟懒得费力去抬那千斤重的胳膊,干脆低头就着罗启川的手把水喝了。
一杯水见了底,许逸舟干到冒烟的嗓子才终于找回声音。
“谢谢。”
他有些别扭地道了声谢。
不仅仅是为这杯水。
罗启川笑了笑:“嗯。”
许逸舟靠着阮宁,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啪嗒——”一圈水痕在被面上晕开。
几缕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进来,穿过落下的泪珠,碎成点点光斑一闪而过。
从那天晚上听到电话,到许逸舟陷入昏睡,阮宁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他要去找逸舟,要把他带回来,要解决那该死的药,要处理那个下药的混蛋。
要做的事太多,他没有功夫去害怕。
恐惧全都被压在心底,锁得死死的。
现在,许逸舟醒了,阮宁整个人放松下来,那道锁被冲开,被压抑许久的恐惧膨胀了数倍,铺天盖地地翻涌上来。
如果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许逸舟,如果罗启川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如果徐烨没有来得及拦下人……那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噩梦,会不会也……他不敢去想。
阮宁死死抱着许逸舟,脸埋在他肩上,没有问许逸舟怎么那么不小心,也没有说自己有多担心,只是放声大哭。
许逸舟无措地拍着他的后背,不断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好好的,宝贝不哭了啊。”
罗启川也坐到床边,伸手抚上阮宁不断耸动的脊背,叹了口气:“终于哭出来了。”
触碰到另一只微凉的手,两人都僵了一下,但谁也没把手撤开。
阮宁没过多久就冷静下来,支起身,胡乱把眼泪抹了抹,打着哭嗝说:“逸舟你别担心,那个什么小破明星已经糊穿地心,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宁宁这几天都快黏在电脑上,就为了把那人连着底裤一起掀出去。”
罗启川跟告状似的,“觉都不好好睡。”
“宁宁还是那么厉害。”
许逸舟笑着想要去亲一亲他厉害的宁宁大宝贝,却被嫌弃地推开了。
“你睡了那么多天,没有刷牙,不准亲我!”阮宁跳下床,“哒哒哒”地跑到洗手间洗脸去了。
许逸舟瞪着还坐在床边直笑的罗启川,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你不刷牙宁宁一样不给你亲。”
“没试过,”罗启川想了想,脸上仍带着笑容看着许长腿老阿姨理逸舟,“说不定就给呢。”
许逸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把脸转向一边,说:“嘁,你做梦吧。”
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只剩下许逸舟和罗启川两个人的屋子里,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变缓慢了。
“我……”“你……”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然后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咳……”最后还是许逸舟打破了沉默,“有吃的吗?我饿了。”
罗启川答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空气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阮宁的小脸出现在门口:“逸舟那么多天没吃东西,不能吃太油腻的。
嗯……就白粥吧,好消化。”
说完还一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不准吃冰淇淋。”
许逸舟哭笑不得。
罗启川笑着说:“嗯,没有冰淇淋。”
许逸舟身体恢复了,三个人自然也搬回了郊区别墅。
三个人仍旧同睡一张大床,许逸舟跟罗启川轮流出门,在空闲的时候一起打游戏,在阮宁发情的时候做爱。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今天降温了,换件厚外套再出门。”
罗启川把咖啡放到许逸舟手边,“当心烫。”
许逸舟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说:“不用,从家里车库开车到公司车库,见不着风。”
罗启川摇摇头,目光转向阮宁。
阮宁立刻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面包,拍掉手中的面包屑,跑到门口把衣帽架上的薄外套没收,又哒哒哒跑进卧室,左比比右看看,翻出一件厚实的羊毛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