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西沉的斜阳压在她肩上,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江傲逐渐听不清她说的话,却还能听到她喃喃自语的声音。
她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对劲。
江傲眉头紧蹙地站起来,一脸警惕地缓缓走向她。
走到她身边才勉强听清了些许她喃喃低语的声音。
“没办法了……”
他还没来得及听到更多的东西,眼前这个温柔了一下午的女人突然扭头扑向了他,苍老瘦弱的双手用尽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妈妈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江娉压在江傲身上,哭着掐住他的脖子,神色疯狂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你不要怕……妈妈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江傲没有挣扎,他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却迟迟没有掰开,即使脸上的青筋都忍得爆起都没有用力。
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
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上比他更痛苦的绝望。
一直看着监控的医护人员很快冲了进来,制住了发疯的女人。
江傲静默地看着她疯狂而绝望的狰狞面容,看着她的痛苦一点点被药物侵蚀,看着她安静下去之后满是泪痕的脸。
时隔多年的会面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走出大门的时候,江傲才蓦然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紧张。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掏出揣在兜里已经攥得发疼的手。
摊开低头。
手心两颗粉色的糖球都开始化了。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吸了口气。
半晌后,再睁开。
那深灰色的瞳眸里依旧如往日那样平静而幽邃,难窥其心,难解其形。
他收回糖,重新揣回兜里。
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素白而安静的病房里,女人脸上的泪痕早已比擦拭干净,平静得看不出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而她素白的床头边,放着一颗醒目而漂亮的粉色草莓糖。 即将开学的前夜,陶阮准备第二天穿的衣服时翻找衣柜,这才突然想起,她还没有把江傲的那件外套还给他。
她为了防止每次收完衣服都亲自帮她整理衣柜的母亲发现,之前还特意做贼心虚地把衣服藏进了角落。
她找了个纸袋,准备把衣服好好放进去。
她翻了好半晌才把几乎压在最里面的外套抽出来,结果一个不注意碰倒了旁边一摞叠好的衣服,哗啦一下全倒在了她身上。
陶阮不得不一面扭着身子堵住倒下的衣服,一面抽外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外套拿出来,衣帽上的铆钉打在抽打在柜子里框框作响。
一个不小心甩出来的外套,一个惯性打在陶阮手臂上,刚好是帽子上铆钉的位置,打得她生疼。
陶阮委屈巴巴把垮下来的衣服全部扔在床上,抬手一看,手臂上已经立马起了一条条红印。
她没想到一件衣服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大,惊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拿起那件外套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一片铆钉里有一颗居然裂开了小小的口,不禁心有余悸地想。
幸好没有被划破皮。
她自我安慰地搓了搓,开始默默地重新整理衣柜。
等所有的衣服都重新叠好放回去之后,她拿起那件外套准备放进纸袋里。
一看到这外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事……
陶阮这会儿细细想来,当时的江傲口气虽然凶凶的,但其实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保护她……
他将她护在身下,给她外套,甚至是有些凶凶的警告……
如果刨开表象看本质,都是在为她好。
虽然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比如只是怕她被那边的人发现之后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