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等了半天也不见吴霁心给他戴隐形眼镜,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对面高挺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巴,还有修长的脖颈和喉结,他偷偷咽了口口水,内心狂喊:不是小孩了!是男人!是男人!
“你偷看。”
对面的人忽然说,林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坚决不承认自己偷看。
吴霁心觉得林这种生物体实在太神奇了,一个人的智商怎么可以像过山车一样在最高点和最低点循环,林给学生讲课的样子好像全宇宙的知识都在他这里,但他被小小的隐形眼镜吓到还不承认的样子充其量小学六年级毕业,不过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只有他能看到,吴霁心一想到这里,刚刚吃的棒棒糖全都顺着血液流到心里了。
林刚刚戴好隐形眼镜,正在闭着眼睛转眼珠子,刚转了720度就感到眼皮上一阵湿热的触感,眼珠子都受惊停了下来。
对面偷袭的人却不承认,推着他往卧室走,一边催他:“快换衣服,我们要来不及了。”
BGM:Spring Memories-N.Flying
第66章
林上次穿运动服还是十五年前的体育选修课,他别扭地揪着衣服走出来,发现客厅桌子的烟灰缸里一层花花绿绿的糖纸,吴霁心那小子居然把所有橘子味和葡萄味的糖吃完了。
吴霁心当然是故意的,见林走过来扔给他一个可乐味的,美名其曰帮助他提升味感丰富性。
那个可乐味的糖林没接住,直直被砸了一次脑门,林捡起刚刚袭击过自己又掉在地上的糖,不可思议地看着吴霁心,那眼神的意思是:你怎么敢?
吴霁心以前当然不敢,他十年如一日追在林屁股后面跑,生怕自己做点什么林就生气。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林自己说要平等恋爱,平等恋爱是什么?两个智商变低的人一起过家家,所以砸棒棒糖这种幼稚事在恋爱里不算过分。
被砸了棒棒糖的林不但没有生气还觉得吴霁心异常可爱,他们认识七年了,才终于把原来那层保护皮撕下来,吴霁心不是那个敏感的好好学生,林也不是那个无差别挥洒善意的“老师”,他们纠缠了这么些年才终于找到借口以原面目交锋。
林拆开那支棒棒糖的包装塞进嘴巴里,他喜欢喝液体可乐不代表也喜欢固体可乐,他被嘴里的劣质可乐香精的味道得浑身不舒服,刚想吐出来就闻到一股烟味,吴霁心大摇大摆地靠在沙发上抽起一根甜腻的爆珠烟,烟草燃烧的烟气慢慢透过水果味的爆珠,从绵软的烟嘴穿刺到空气中,林只闻了一下就皱起眉头来。
“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不良学生。”林评价。
吴霁心不置可否,“这才是我这几年真正的样子。”
林有时会想真正的吴霁心应该是什么样子,他闭上眼可以轻易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吴霁心的样子,一张带血的白纸,虽然沾了血却足够单纯。而现在的吴霁心像一团血雾,实体已经被这个世界摧毁了,吸到肺里还能让林也咳出血。
其实林心里一直明白他们不可能长久,当然不是因为诸如年龄差距观念不同这样浅薄到不值一提的理由,这些在林心里甚至比不上现在嘴巴里这颗可乐糖来得难受。
吴霁心是在现实世界中被情欲灼伤的人,他们的开始的心态和环境都是畸形的。林当然明白自己当初对他有多好,但没有任何一种人类可以纯粹因为善良而对另一个人产生灼热的爱情,更何况是欲望为首的男人。吴霁心想干他,所以才这么爱他,吴霁心和他上床就是在和自己心里的菩萨上床、和他认定的真善美上床,只是当初才二十六岁的林不愿意正视更不敢承认。
当然这份爱长久地被社会与人性挤压后变成一座笼子让吴霁心自己都走不出来,被情欲灼伤的吴霁心变成被爱情灼伤的吴霁心,他把烟头按在自己枯草般的灵魂和身体上,烧了自己也烧了别人。
作为棒棒糖的回礼,林拿起自己的登山包扔给吴霁心,“给男朋友拎包。”
捏着烟的吴霁心被面前飞来的庞然巨物吓了一跳,在烟灰四溅中往旁边躲避了一下,林的登山包“啪”的一声砸在刚刚他坐的地方。
吴霁心把烟按灭,评价他:“以前没发现你报复心这么强。”
“咱们俩不相上下。”林衷心地回他。
林转着车钥匙去开车,吴霁心搭着他的肩膀,自然却不逾矩,外人眼里就是一对关系好的好兄弟。
加州的阳光连冬天都不放假,林任由吴霁心搭肩膀,内心却在想:我在这大农村待的时间加起来有十几年了,怎么还没被加州阳光灼伤成阳光青年?
他们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Mount Baldy,林往上一看就开始后悔,四千尺怎么比他想象得高那么多?偏偏吴霁心看到他的脸色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你要不行我们就回家,下周再挑战一个低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