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已经到啦,早上走得太早没有叫醒你,学习别太累,记得每天吃药还有多休息。”
吴霁心点开锁屏,只瞥了一眼就懊恼地扔回课桌里。
真情实意?那是没有。克制疏离,倒是不少。
他们明明已经做了亲密的事,为什么林对他还不如从前?
他本想赌气不回,心神不宁地做了几道题心思又飘远了,他明白林是为他好,只是咽不下喉咙口那股酸涩劲。
他气自己小孩子心性,一点风吹草动都搅得自己草木皆兵,他不想自己在林心里变得更加幼稚,斟酌了一会儿,又无可奈何地重新拿出手机。
“知道了,每天的药和每周的咨询都记好了,高考完去找你。”
刚上出租的林收到了这条消息,小孩隔了这么久才回,脾气可真够大的,他笑了笑就按灭锁屏。
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晚,连带着春节后的冲刺时间也被压缩了。
林早忘了年该怎么过,直到吴霁心打来电话问他的时候才恍然一年已经到了底。
高三生们只有七天假,吴霁心爸妈清楚这可能是他在鲁城的最后一个年了,于是难得聚在一起,考虑一家三口过完这个最后的年。
整整一年的事没人再提,吴霁心甚至没能从父母嘴里被施舍到一句真心诚意的道歉,罄竹难书的伤害就这样被父母两三脚踹到了旁边。
本该是阖家欢乐的温馨场面,到了这却成了默片。吴霁心实在受不了这气氛,窝回自己的卧室拨通了林的电话。
才响了两声对面就接了起来,仿佛守株待兔,就等着他这只兔子上套。
一直等着吴霁心电话的林没出声,倒是吴霁心先按不住心思开了口。
“哥,我好想你。”
林笑了笑,像嫌他不懂事,“这才一个多月,之后四个多月怎么办?先收收心,别影响了考试。”
吴霁心不乐意听他这话,回他:“你连我高二刷的题都订正了,还不知道我什么水平?”
他说的是那套永远不会做完的题,林一听就噤了声,半晌没吭气。吴霁心知道自己一时说错话,心一紧,迅速转移了话题。
“哥,你春节打算干什么呢?”
“加班吧,我也没事干,还不如挣点加班费。”
研究所丑闻被曝光后,林就被重新分到了昼夜节律课题组,新课题组养着几只小白鼠和斑马鱼,是用来复现实验假设的。过年期间实验室不能没人,林又无事可做,便主动包揽了这没人干的苦差事。
听到林一个人要加班一整个春节,吴霁心在电话这头直皱眉,“连医生呢?你和他一起过年不行吗?”
林一笑,“他弟从美国大老远跑来和他一起过年,我就别打扰人家一家子了。”
想起吴霁心的父母,林又忍不住叮嘱他几句,“你和你爸妈一起?不舒服也别硬撑,不行就回自己屋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吴霁心闷闷地“嗯”了一声,忍不住自己的心思,竟然把这一个月来反反复复掂量的话问出了口。
“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问出口的话就没有收回去这一说了,吴霁心硬着头皮给自己的问题添筹加码,“现在你既不是我老师,我也不是你的被试。”
林不想在这高考的节骨眼影响他心情,迂回着绕圈子,“等你高考完再告诉你。”
可十几岁的少年人哪等得了这不清不楚的回答,耍着赖非要林说明白不可。
林只当哄着他,“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那就是男朋友的关系。”
林以前没发现吴霁心这么难缠,见这话茬实在绕不过,哼哼唧唧算是半承认了。
即便是自己半胁迫的也罢,吴霁心可不管了,一颗心跳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胸腔,那声音比外面的烟花炮竹声还大。
“哥,我现在就好想见你。”
林当他痴人说梦,打着哈哈回他。
“梦里见还差不多。”
挂了电话,实验室连一点人声都没有了,毕竟除了林,没人会在除夕放着家不回来挣这点加班费。
林被刚刚那句“男朋友”震慑住了,他擅长释放善意但不会应付亲密关系,这样火热真诚的告白让他的保护机制开始觉醒。
他迂腐的长幼观念又蹦了出来,他们拥抱接吻不代表他们是恋人,愚蠢的林骗自己只是在陪小孩胡闹。
一想到这,林心里又生来一大股落寞。
年的意义对林来说大概还不如一个学术会议来得重要,除了有几年是和连清一起,大部分的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睡过去的,但为什么偏偏今年那么难过?
林看着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连小白鼠都有小斑马鱼作陪,自己却要守着这间空实验室,真是过得比小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