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邛章好好把人放下地,牵着走出来,“让前院佟顺子备车,待会儿去趟宝卓戏园,今儿排了白春儿的戏。”
柳妈顺嘴一问,“唱的什么?”
陆邛章笑着答:“《白蛇传.断桥》”
柳妈抬头,眼瞧他身边的梁向意,“他也跟着去嚜。”陆邛章点点头,“权当给他长长眼,我瞧他出来的那地儿,怕是还没唱得这样好的。”柳妈没再言语,转身往前院走。
陆邛章牵着梁向意在檐下走,故意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块去看《白蛇传》?”梁向意才给人亲了手指头,声儿都是软的,仰头,“是去瞧你捧的角儿嚜?”
陆邛章只微微一愣,没怪没气,“是!”梁向意即重重点了下头,“愿意。”
大雪天,街上没什么人儿,都躲到有炭盆供暖的地去挤靠了。汽车慢慢停在宝卓戏园外边,陆邛章让司机佟顺子也跟着下车,“待会儿我不在,你就陪着他。”
佟顺子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一个平头脑袋,挠了挠,腼腆应了:“嗳,东家。”
戏还没开场,戏台子下边已经热热闹闹的了。陆邛章没跟他俩上楼,很有规矩的让园子小厮传话。他常来这儿,一时几个相熟的老板都来同他说话。
说什么,梁向意听不清。他在佟顺子前边慢吞吞的上楼,没陆邛章在身边,他心里怯着。
佟顺子跟梁向意,都是个穷苦出身的,见伙计上来问要吃些什么,都慌了手脚。乱点一通,谁想端上来都太咸,梁向意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趴在栏上,眼巴巴瞧下边谈笑的陆邛章。
园里的热闹同他格格不入,偏这热闹还把他喃喃陆邛章的声给吞了,只有他自个儿听到自个儿的声,“哥……”
佟顺子又嘴笨,两人困在同一张桌上,谁也无话。近戏开场,陆邛章上来过一趟,却也不和梁向意说话,眼只瞧戏台子上扮白蛇的旦角儿。
水漫金山,白素贞与小青行至断桥,遇许仙,“娘子。”
“官人。”戏开场了。
梁向意是第一回 瞧这场戏,心一半在陆邛章身上,一半在戏上,慢慢他便瞧不懂了,手指头勾着桌沿的倒木刺,耳边莺莺唱腔,百转千回诉柔肠,“……你忍心将我诓,才对双星盟誓愿,又随法海入禅堂……”
倒木刺扎手有些疼的,梁向意抬头瞧陆邛章,只见他在笑。
原来拿大洋砸个人是这样儿的哩,不疼,只有笑。陆邛章不疼,戏台子上的白素贞也不疼,只有他有点儿疼的。
戏唱罢,陆邛章又下楼。梁向意眼睁睁瞧他和扮白蛇的角儿相识一笑。方才她是台上许仙的,现下她是陆邛章的了。
陆邛章进了后台。
再出来,他手里牵着个人,是卸了油彩的白春儿。他给佟顺子使了个眼色,目光移到梁向意脸上,“好好送他回去。”
外头天明晃晃的亮着,梁向意下楼去。白春儿一身黑缎旗袍,绣白牡丹和仙鹤,外裹了一条狐狸皮子,狐狸白毛下,是挽着陆邛章的手臂。
白雪漫漫,两人渐行远,上了一辆黄包车。
第9章 假话
梁向意回来时的那个模样,柳妈能猜到,她见惯了的。不过是该如何便如何,日子得往下过。
偌大的后院在夜里极静,偶尔有几道枝断的声响,是院东北角的梨树,给雪压弯了枝头。梁向意睡不着,晚饭贪吃多了是一个因,另一个嘛,是他总想着白春儿裹着的一身狐狸皮子。
就那么自然的,那么不怕人瞧的,陆邛章弓起手臂,让白春儿的手臂穿进去,两条手似两尾长鱼,紧紧绞在了一起。
他心里打定陆邛章得后半夜才回,就不急着睡,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一下是外头的雪,一下是戏台子上的白春儿,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尖耳朵的听见院里陆邛章在和丫头说话,才慌忙闭上眼睛。
陆邛章身上不冷,刚洗了澡,拢着半暖半凉的一身气,一上床就把梁向意给抱了!陆邛章顶喜欢抱人了,在没人的地方,要让自己长在他身上一样!梁向意不高兴的想,他今儿晚可不乐意陆邛章抱他。
他心里想的,陆邛章可不晓得,把人搂在怀里,低头在人颈子就是一口。这下梁向意可装不住睡了,陆邛章脸上的胡茬扎着他了,不舒服,不乐意,弄得他颈窝疼。
陆邛章多聪明一人,一下就晓得他在装睡,把他鼻子捏住,逼得人委屈睁眼,蹦出一口软哝哝的乡音,“干啥哩。”陆邛章哼一声,“倒学会装睡了,给我搂着,不高兴?”
梁向意没搭理他,给陆邛章按在床上罚人似的亲,哪儿也不放过,下边还给含住吮了两口,鸡巴颤巍巍硬起来,给陆邛章一手握住,扭了两下屁股,“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