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沉默。
许澜庭熬了半晌,实在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转身就往外面走。没想到陶晔跟着她上了天台,就这么站在她三米远的地方与她相对。
高处的风真的很冷,许澜庭这才想起如今正是寒冬,何况又是晚上,而自己只穿了一条砂洗重磅真丝的裙子,在寒风里飘摇不定。她却顾不上环抱双臂徒劳地取暖,只是这么站在一堆满是灰尘的杂物中间,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杯香槟。
他的声音有点被风吹散,却还是传入了她的耳里: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朋友?许澜庭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这样,搞得我也很累。”他见她不回答,像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累得要命!”许澜庭一开口发现自己的音量很大,可偏偏自己就不想收敛,于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吼,“我就是不想跟你做朋友!你怎么就不直接跟我断绝往来,你干嘛一直要强求我!”
“我还想问你干嘛一直要强求我!”他也生气了,口气变得强硬起来,“我都说不行了你干嘛不死心?你干嘛老是要一遍遍地磨?我告诉你你没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就不要提请求!不要被拒绝之后就要缠到别人答应为止!你这样很恶心知不知道?你早就知道没可能了,我都明确地告诉过你了你还老在这里烦什么?你有病啊!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啊?你谁啊?”
“是啊是啊我什么都不是!你说的都是对的!我做的都是错的!我为你浪费的这十几年全特么一文不值!这都是我自找的!我就是个白痴!你满意了吧?!我许澜庭就特么是瞎了眼了!”
“对!你知道你瞎了眼就好!所以你现在可以不缠着我了吧?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说不要做朋友那我们就不做!我能有什么损失啊?”
“陶晔你给我滚!滚得越远也好!有本事再也别让我看见!”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
天台的风吹得她眼睛都红了。
许澜庭把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把酒泼在他的脸上。她紧紧抓住那只雕刻精致的玻璃杯,忽地一狠心把它摔碎在地。
她气得几乎没法呼吸,在看到走上天台的陈松乔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废弃的家具中间。就像一朵雏菊被碾碎在泥泞里。
什么神庙,什么雕像,现在连祭坛也倒了,神在她心里死了。
“陈松乔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蠢?”她没有抬头却也知道他已经在她面前蹲下了,“我试过好多好多次了,想把他在我心里的幻想掐死,但是每次都下不了手。”
“他骂过我那么多次,我们吵过那么多次,我还屏蔽过他那么多次,我还把他的备注改成臭不要脸的,我还在纸上写过那么多诅咒他的话。但是他每次一跟我讲他难过的事,我就该死地心软了。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做安慰他的那个人,那这样他就会觉得我对他真好啊,万一他就回心转意了呢?万一他就会喜欢我了呢?但是我该死地就是个垃圾桶,他扔进来的垃圾连分类都不带分的!我竟然还能好心好意地给他回收再生出一堆好听的话来,告诉他世界多美好啊别失去信心这种狗屁的东西!这个王八蛋!大白痴!人渣!垃圾!”一边说,她还用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手臂狠狠敲打着旁边的一个破沙发,扬起好多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
一边咳嗽她还是要继续骂:“然后他还要说什么除了我他没有可倾诉的人了blahblahblah,用这种方式把我留在他身边做个什么狗屁朋友!真是恶心!自私!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我怎么就这么傻傻地等了他这么多年?等得我自己都数不清多久了!我就是个贱人、白痴、蠢猪、傻子……”
她忽然话锋一转,开始骂陈松乔:“你明明早就看出来你还不阻止我?你就等着看我好戏是吧?看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你就开心了?你怎么不给我狠狠泼一桶凉水让我想通呢?你就应该好好骂我个三天三夜!要不然给我到七院挂个号让我下半辈子都住精神病院算了!……你干嘛不说话?觉得我很蠢吗?跟我说话很丢脸很掉价吗?你怎么也这么看不起我啊?我在你们这群人眼里就这么不堪吗?这么不值得关心吗?我也是有感觉的人啊,我也是个女人啊,我也会伤心会难过啊,为什么你们就觉得我这个人没有神经系统没有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