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听得出来,他故意压着喉咙说话,好消弭一些撕扯的粗砺感,只是让人觉得声音沉。到今天为止,她都没闹明白傅承淮和陆也之间是出了什么事情,会到今天这样见面还要装作不认识的。
陆也的胸腔里满是对他的怨愤,只觉得他嗓音怪怪的,可也没多想。他漆黑坚定的眼神如两枚钉子一样钉在面前男人的面容上,一如当年初见,丝毫不显年岁痕迹,只是那一双眼睛似乎很淡,淡得仿佛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他曾经翻来覆去在脑海里想过一万种两人重逢时的模样,只是没想到,如此轻描淡写,像是过去的一切都如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被彻底染成灰烬后,一阵风吹得杳无声息。
也许,从来都只有自己记得那一点一滴的相处,并且将之刻在了骨子里。
陆也漆黑的眼眸如起深海波澜,傅承淮却只有沉如寒潭。
傅承淮微红的薄唇勾了出一抹微笑的弧度,主动碰了碰两人酒杯,发出“叮”的一声,痛痛快快地启唇饮下这一杯红酒。
红色的酒液消失于他红润的双唇间,在放下杯子的刹那,陆也看到傅承淮软嫩的舌尖快速地微抿下唇,勾起了这两年的思念与痛苦。顷刻间陆也的胸腔中腾起的一股怒火,熊熊燃烧了他。
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傅承淮,陆也一仰头,将冰凉的红酒倒入口中,喝完后,对傅承淮勾着嘴角缓笑:“谢谢傅老板赏脸。”
傅承淮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坐下去。
朱台长道:“这小伙子酒量可以啊?也跟我当年似的!哈哈。”他说着跟傅承淮说起了当年当兵的事情。
陆也便见傅承淮侧过脸,面色平静地听着朱台长的话,隐约似乎看到他衬衣领口处的喉结在滚动,眉心也皱了皱。
等陆也回到座位上,其他人都问他跟老板们说了什么云云,他没留心,眼尾注意到傅承淮起身迈步出去。
几秒后,陆也身旁的李明泽道:“我去个洗手间。”
陆也联想到王海亮说过的“无聊玩笑话”,但这话一结合李明泽两次反常的反应就有些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
陆也说不上来,但行动力极快地也跟了出去。
其他人都在说话,也没管他们,只是对面的王海亮注意着,不痛快地喝酒。
陆也走出宴会厅时,正看到李明泽脚步奇快地消失在尽头的拐角,他的动作很急促,像是去追赶什么人似的。
洗手间分了两区,外侧是颇有设计感的长条形洗手台,与里面隔着一道门。
陆也还没走进洗手间就听到里面压抑而激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声音听上去有些痛苦。
陆也皱皱眉。
紧接着是李明泽的声音:“承淮哥,你没事吧?你怎么咳成这样?”
承淮哥?
陆也的眼睛蓦然瞪大,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大步跨进去。
黑白风格的洗手池,长条横幅镜面中,陡然出现了三张脸孔——捂着嘴咳嗽得面红耳赤的傅承淮、 有些意外和惊慌的李明泽,以及脸色青白、眼神如刀的陆也。
李明泽的手还搭在傅承淮的后背上,似乎在帮他顺气。
傅承淮对他道:“明泽,你先回去。”
陆也听到他的语气,明明这么嘶哑的嗓音却如此之温柔,他说不出来的嫉妒,疯了一般地嫉妒。
最懵的是李明泽,他原本是来跟傅承淮单独打个招呼的,怕一会儿他们就走了没时间,谁知道一来听到傅承淮在咳嗽,似乎身体不适,而此刻……
场景更为怪异。
李明泽道:“陆也哥,你……你们认识吗?”
傅承淮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下:“没事,你先回去。”
陆也跨上前,拽起他的手腕,把人直直地逼进洗手间里面,里面空无一人,他随便推开一格,反手砰地一声合上门。